有琴淵帶著一幫子的太監和宮女,從海棠花林中走了出來。見我們這一群人正要下跪,有琴淵笑著說:“都免禮吧。瑞華夫人,琵琶技藝又精進了!”
瑞華夫人低垂著頭,“回皇上,剛剛的曲子並非臣妻所奏,而是瓊王。”
我站在一旁不敢看他,心中一陣忐忑,有種想要逃命的感覺——
我在玲瓏的房間內找到這支白玉短笛,說明他會吹笛子。但沒有見到任何有關於琵琶的東西。很顯然他並不會彈琵琶!人家也許不清楚,可有琴淵一定是了解玲瓏的。他不是白癡,哪可能有人失憶之後突然就會彈琵琶了呢?
我即使不抬頭,都能感受到他投向我的灼熱目光。
這五天,有琴淵日日來看我,每次隻是與我對坐著,定定的望著我出神,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有一點我很肯定,他和有琴玲瓏之間,絕對不像是尋常的兄弟關係。
良久,有琴淵緩緩道:“玲瓏,把頭抬起來,告訴朕,剛才是你彈的琵琶?”
我百般不願的抬起頭來,對上了那雙熟悉而深邃的眼眸,他的表情很平靜,卻不禁讓我覺得十分可怖。
我張開微微顫抖的雙唇,害怕的有些發不出音節。
“是——是我。”
四周的空氣瞬間凝結住了。
一旁的人全都是噤若寒蟬,低垂著頭,不敢出聲。
有琴淵隻是靜靜的看著我,片刻後,懶懶開口道:“朕有些乏了,愛妃,你們繼續吧。”隨後頭也不回的帶著一群人,飛快的消失在了這片粉白海棠中。
“恭送皇上。”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
一旁的梅妃與瑞華夫人,都大籲一口氣。我卻覺得連最尋常的呼吸在此刻都變得十分困難。
有琴淵給我感覺就不是個好脾氣的皇帝,我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因為我不是有琴玲瓏而殺了我?
渾渾噩噩的被來福領著回了玲瓏閣。端坐在書房內,滿麵愁容,黑雲在我頭頂處,徘徊著不肯散去。不知過了多久,我輕歎口氣,來福有些無奈的在我耳邊囁嚅,“主子,這是您第五十六次歎氣了。”
我兩眼空洞的問道:“五十六次?來福,本王坐了多久了?”
“主子,您都坐了三個多時辰了,外頭天都黑了。”
三個多時辰?那不就是六個多小時?怎麼我一點都沒感覺到呢……
我把目光移向站在我身旁的來福,歉疚的說:“對不起,讓你站了這麼久。”我指著一旁的椅子,“來福,你坐下吧,肯定累了。”
來福忽然雙膝跪地,頭磕著地,“主子,您這是做什麼!折殺奴才了!”
我並沒攙他起來,看向遠處幽幽道:“來福,你伺候了玲瓏十二年,難道還會不知道麼?”
來福依然俯著身子,並未接我的話。
我又歎了口氣:“我並非有琴玲瓏。”
來福抬起頭,惶恐的凝視著我,“主子,您別……”
我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來福,不會有人比你更了解玲瓏了。我是不是玲瓏,你比誰都清楚。也許身子是他,但……”我指了指胸口,“心已經不是他了。”
來福顫顫巍巍道:“主子,在奴才眼裏,您就是玲瓏王爺!是來福的主子!您別,別不要來福!”
我站起身,把他扶了起來,他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了憂心,害怕還有——堅定。“不管我是不是玲瓏,我都不會拋下你的。”我苦澀的笑了笑,“但這次……我隻怕自身難保。”
來福安慰道:“主子,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來福,有琴淵不會放過我的。也許旁人不知道,但他一定已經猜到了,我並非真正的有琴玲瓏!”
“皇上……皇上……就是衝著這樣貌與身子,他也一定舍不得殺了王爺您的……何況,還有五日您就要去曜日國了,如果皇上交不出您,那後果……”
我示意他先別說下去。把屋外頭的人都屏退後,我拉著來福走到內室,硬把他按坐在塌上。我也跟著坐下,很嚴肅問道:“來福,玲瓏與皇上,到底是什麼關係?”
來福眼神閃爍,頭微微垂下,似乎很難說出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