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到現在,劉子膽不得不麵對現實,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是錯的,自己的前途都看不到希望,卻讓未來的兒子女兒同樣承擔自己年青之時的現實,這是非常不對的。
劉子膽其實很不想把自己的妻子送到那四個大漢那去,文員的試用工資都有一萬五,天知道是他們幹什麼,上世紀九十年代那會,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那會辦企業之人普遍沒有什麼大誌,之所以參與創業之類的完全出自己於當時的被迫形式,國有改製,下崗沒工作,實在找不到什麼事做,有點被鴨子趕上架;孰料幾年時間不但他們竟有了成果,以往上班隻解決溫飽,創業沒兩年賺得錢竟是上班之時數十倍甚至上百倍;有了錢後,他們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吃喝隻吃喝得了這麼多,於是他們把大部份錢都用於花在女人身上,這是指的女人當然不是他們留在老家的糟糠之妻,而是他們另外用錢換來的女人,他們在當時也就這點出息,不是說愛江山更愛美人嘛,於是他們變成愛金錢更愛美人,無論他們掙了多少錢,他們的親戚他們的朋友甚至他們的家人都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好處,全花在外麵養得女人身上,直到公司破產或被別人收購為止。這些家夥破產卷鋪蓋回到老家之後,也完全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感覺自己經曆了很多事,自己很成熟,並表示這輩子沒有白活,玩了多少個美女之類的,總說非常猥瑣。
雖說現在辦企業的那幫人不像九十年代那幫家夥,但要說很有出息也沒有,尤其是在永春這個地方,很多人的想法是老婆孩子熱坑頭,平庸是福,努力學習老莊,解決了一家人的小康就沒有了別的想法,親戚亦或者朋友隻要一提到借錢人便退避三舍,不斷釋放出自己房貸還沒還的信號,生怕別人借錢;至於什麼將自己的公司推向國際市場之類的他們沒興趣,他們連永春都推不出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劉子膽何嚐不是這麼個人呢,他大學剛畢業那年其實有很多個選擇,第一就是南下廣東到沿海城市去,沿海的一二線城市對年青人肯定更有機會;第二即便留在永春,他可以選擇創業或者與合夥創業,除了創業,他也可以單獨開個什麼家具店啊陶瓷店之類的,劉子膽是家裏的獨苗,劉父劉母有為他準備了一筆錢。結果劉子膽選了最保守的一種,那就是留在永春找一份工作。劉子膽的選擇雖說從名誓上來說是很冠冕堂皇,離老家近可以照顧到鄉下的劉父劉母與爺爺,工作穩定,生活膩意,而事實劉子膽在永春工作這麼多年,也沒怎麼照顧到鄉下的劉父劉母與爺爺,他們完全靠自己,相反劉母每次進城,還給劉子膽帶這帶那的,至於工作穩定和生活膩意也隻有劉子膽自己知道膩不膩意。
劉子膽這種職業規劃表麵沒什麼問題,其實就是一種懶散的作派,一種與知足者常樂迥然不同的知足者常樂,尤其是他自從結婚以來,每天對妻子疑神疑鬼的,這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那幫暴發戶有錢了後便把心思放在美女身上是一模一樣,隻不過一個低級,一個更低級,也就這點出息。退一步講,如果劉子膽有自己事業,可以出手闊綽,根本不用整天對妻子整天疑神疑鬼,甚至對妻子的什麼異常表現無所謂,那完全是另一個活法。選擇留在永春找一份工作養老的劉子膽這時不但在事業上毫無進展,思想上也完全沒有進展,沒有呆在一線城市裏的那些人的思想格局,呆在一線城市的那些人即便貧窮,但他們有格局;劉子膽活在永春這個封閉的小城市則是另外一種情況,盡管他是一個大學生,但長年累月在永春的生活體驗使他變得婆婆媽媽,沒什麼主見,疑心病重,害怕失去,之前多少次與妻子翻了臉都不知道怎麼活了。
其實這個社會很多人都在偽裝,而且是偽裝生活幸福,一如劉子膽一樣,每次回到白水村老家他總是一副生活過得很滋潤的外表,父慈妻賢,收入穩定,工作風光等等之類的,其實劉子膽心裏卻很清楚,劉父有對自己不爭氣的埋怨,妻子有對自己事業毫無進展的心存介蒂,自己所在公司管理的落後和產業的無法升級,自己崗位升職空間的微弱以及自己每天早上起來迷茫眼神的真實表現等等,這些都讓劉子膽感覺不到幸福,甚至沒有任何安全感;他有想過與妻子離婚斷掉自己對妻子的疑神疑鬼,但隻要與妻子不和之後,他迷茫無助的感覺反而更加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