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當日夜無痕出車廂前的情景,我難免再次自責起來。我當時心中正埋怨得緊,隻當夜無痕的叮囑如往常般,隻是告別的安慰。如今想來,此去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夜無痕即便不是全然知曉,也應該是料到了幾分的。

可是,我的心怎得還是這般不安呢?慶安王與夜無痕交好,究竟又是存著怎樣的居心呢?

當天晚上,帶著對慶安王府的怨氣,狠狠心,我將茯苓那小丫頭生生折騰了一番。雖然我自己也覺得對一個整日悉心照料我的人動手,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行為,而且近日來的相處,也是生出了些情感的,我也覺得於心不忍。

可是,一想到夜無痕如今不知正受著怎樣的折磨,絲絲的憐憫便再也生不出來。

若是夜無痕有任何的差池,他們誰又為我想過?我該如何,我腹中的孩子又該如何?

我也並不是真的因為茯苓出自慶安王府便遷怒於她,對我來說更為重要的是她對慶安王府的了解,對慶安王夫婦的了解。

我雖然沒有夜無痕聰明,但也並不愚鈍。靜下心來琢磨琢磨也就想明白了。這次的事情,從那個將士出現,便是一個圈套。又或許更早,在我們踏入豐城這片土地時,又或是夜無痕為了給我一個正當的名分而接下那道聖旨時。

豐城是慶安一帶的要害更是整個吳銘國的一處要害,但凡有敵軍打開了豐城的城門,一路北上,便可直搗帝都皇城。慶安王在此鎮守多年,將士們定是以他馬首是瞻。這麼算來的話,這次要算計夜無痕的也正是慶安王。

虧我還以為他是真心待夜無痕。

這招請君入甕,好,非常好。

因為梁赫固執地不放我出去,未來的兩天,我隻得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裏想對策。腦子裏一片澄明卻攪著混沌,什麼都想清楚了,唯獨想不出要用何種法子救他。夜無痕這廝,以我對他的了解既然他早料到了有此一劫,那也必然事先做了部署。我怕的,不外乎就是我做了什麼時,會成為畫蛇添足的敗筆;而我無所動作時,他的應對策略又沒有奏效。

夜無痕敲著門喚出那聲“染兒”時,我正發狠地盯著那日在慶安王府時,夜無痕隨手塞給我的那塊兒玉佩。準確些,是玉佩上那個奇怪的圖案。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敲門的聲音依舊,我將玉佩收入袖中,起身走了過去。

夜無痕的身上穿的並不是當日的衣衫,從頭到腳細細打量,我並未發現有何不妥。目光回落到他的臉上,我聽到自己不確定地喚了聲,“夜?”接著又脫口而出一句:“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