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淩川猛的鬆開手上的力道，輕輕一拂，林芷兮便像一片碎紙般朝地上倒去。
得到釋放，林芷兮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喉嚨也有些嘶癢，讓她忍不住拚命咳嗽起來。
江淩川很快又恢複了那一如往常冷淡的神色，仿佛剛剛失控的人，並不是他。
他跨過一地的花瓶碎片，走回到書桌後麵，輕輕的拿起桌上的毛筆，一副山水畫正畫了一半。陽光灑在畫上，倒像是真的天氣正晴朗。
林芷兮一時間沒能從剛剛的突變中回過神來，她不明白前一秒還像是文弱書生的人，為什麼後一秒就變成了嗜血惡魔。
幾個月的時間，她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林芷兮，她現在也覺得，江淩川口口聲聲指責的，就是她。她隻覺得，她就是一個殺人凶手！
撐著身子站起來，由於剛剛的極度缺氧，好像有些頭暈，她晃晃悠悠的就這樣走回了客房。
其實江淩川這樣的反應，是完全可以想到原因的。外人都到他冷酷殘暴，殺伐果斷絲毫沒有人情。可她知道，對於江媽媽甚至是林媽媽，他都尊敬之至。
所以，可想而知麵對從小養他到大的爺爺奶奶，他會持怎樣的態度。麵對一個自小便被視為殺人凶手的人再次提起奶奶，他沒能難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她也知道，爺爺雖然七十多，可身體很是硬朗。所以正如他所說，如果不是她，奶奶不會死，奶奶可能現在還活著。
也難怪，他會在婚禮上那樣對她；也難怪，對於兩個人的獨處他是那樣嫌棄；也難怪，他說如果不是爺爺他願意永遠推遲婚期。
林芷兮不太記得他們當時是怎麼訂婚的，也不太記得為什麼匆匆就結了婚。可是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她又能怎麼辦呢？
是啊，她能做的，就是替林芷兮，繼續自責下去，繼續內疚悔恨下去！這難道不正是江淩川想要看到的嗎？
是的，她本來就偷了別人的身體，如今又是一個殺人凶手。她憑什麼能再這樣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一切，她又有什麼資格提起爺爺奶奶？
忽然間，林芷兮覺得像是有什麼沉重無比的東西壓了下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壓得她動彈不得。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腦子裏一時間雜亂無章。眼前忽然閃過一個溫馨的小院，三個孩子嬉笑打鬧，兩個老人向著傍晚的夕陽，依偎在一起。
他們在鬧，他們在笑！
這樣的幸福，原本可以伴隨江淩川很多年，卻被她生生扼殺了。且不說他，就連她自己，又，怎敢原諒自己！
林芷兮翻了個身，將自己藏進枕頭裏，連同那冰冷的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沒有睡著。她好像看到了一個慈祥的老人，正笑著站在她麵前。
老人伸出手，溫柔的擦幹了她臉上的淚。林芷兮知道，這是奶奶！
再清晰不過的感覺，再清晰不過的記憶，那個老人，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笑著。
飽經風霜的臉上雖刻滿了歲月的痕跡，卻絲毫不影響那可親的笑容從臉上綻開，從額前到眼睛，再到嘴角。滿是褶皺的前額下，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睛，溢出心疼又溫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