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待得笑意漸漸收起,執起酒盅,往嘴內送,酒漿滑過胸腔,升騰起一股灼熱,他抬起了頭:“是,那隻是當初的心願。”
他說當初,而不是現在,這就意味著他態度的轉化。
人的心願可是會越發膨脹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一旦讓人覺察到半分好處,得寸進尺的人也就會越發得多。
這便是戚淳當初的心願。
讓一個人的私心、欲望膨脹下來,然後一口......吃下去。
戚淳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淡淡的弧度掛在了嘴角邊:“當然好,陛下拿出點東西作為交換即可。”
魏帝笑意微頓,臉上的僵直莫名便拉得很長。
有些不喜,化為了慍怒。
風呼嘯而過,穿過五髒六腑,像是活生生地從人心口上剮了一小刀。
說輕不輕,說重不重。
魏帝神色微凜,擺了擺手,又笑,一臉的無所謂:“你這個地方我怎麼能用,這裏可都是仙人。”
他抬起手發,放在兩唇邊輕輕地噓了一聲,像個酒醉不醒,迷迷糊糊的醉鬼。
“這話要被仙人聽見那可就不好了。”
“對了,你那鼎研究出什麼東西來了沒?”
戚淳搖頭,少許的失落爬上他的眼角:“好像那裏出了問題,還需要東西填補。”
“而這東西,還真的隻有陛下才能幫我找到。”他眼睛凝視著他,像是在期待些什麼。
魏帝立即說道:“是什麼東西你盡管跟孤說,沒有什麼孤便給你找什麼,你直說便是。”
眼漸漸地閉闔而上,仿佛醉倒了。
“那多謝陛下了,臣想......”
魏帝睡下了,呼嚕聲不斷地傳入了戚淳的耳朵裏。
戚淳嘴角輕扯,麵部開始扭曲地變化著,負在身後的指腹卻在不時地摩挲著。
驀地,他眉梢輕輕地擰了一擰。
見魏帝已然熟睡,酒液潑濺了一片幹淨的地麵,留下了暗紅的酒漿,香氣醇厚,被大風一卷,便卷掃而去。
宮奴這才敢上前,為他鞍前馬後,伺候著將人搬運回宮。
......
......
幽篁殿上,阿弗輕踩著地板,想是怕驚動了什麼。
“你去哪了?”
那管冷峭的聲音和寒氣忽然從那處傳來,驚得滿屋呼吸驟凝,空氣都陡然抽離了出去。
華燭驀然升騰起燭韻,燃燃而起,斑斑斑斑的星火。
阿弗望了那處一眼,走了過去,長睫顫動,似乎承載不了什麼,垂下去,頓住,停下腳道:“到處,轉轉,你不是說,我可以隨便走走。”
她再去了那個地方,卻被禁止進入高閣之內,隻好空手而歸。
哪知道回來卻還要應對這麼一個麻煩的家夥。
他雙手交互得抓著,微伏著身子,傾下身來,溫聲道:“是可以隨便走走,但去得那麼晚,天都黑了,我會擔心。”
阿弗乖覺地點了下頭,應了聲是:“跟以前一樣呢,太陽下山前,要記得回來。我會記得的,大祭司。”
他亦是有所感觸似地說:“是,跟以前一樣。”
阿弗驀地抬起眼來看他,聲調微冷:“那我回來了,如今你回來了嗎?大祭司,周生弗回來了,但你真的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