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下去,粉身碎骨,就是誰人也救不活你。
他笑著得意,說摔下去了,祈禱一聲,便會有神明出來救他,無論身處何地。
他笑那人瘋魔了。
其實從那天起,瘋魔的便不止他一個。
好似,他的那副樣子,會感染人。
而他,便是被感染的第一個。
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該不會真掉下去了吧?”
閣樓上空空蕩蕩,仿若沒有回應。
長空的風回應著他的,是一大片呼嘯。
呼嘯而過,卷起袍服獵獵迎風。
他有一些慌張,手上的食盒扔在了地上,大步跑了上去。
手扶著欄杆,往下望去。
冷風襲卷而來,刮起一刀一刀,剮肉一樣,削過臉龐。
他砰地一下,又嚇得跌坐回了木板上。
心底戰戰兢兢,起伏不定。
太高了,真的太高了。
當初那人是如何敢坐在這裏睡在這裏,神色如常的?
他便做不到,一點也做不到。
他抬手揉了揉頭,臉上因為風刮過留下了道道殷紅的傷痕,約莫有一指多長。
落在瓷白的臉上,便顯得刺目分明了。
但他也不在意,而是急切地尋起了那人的下落。
若是把人弄丟了,他的罪責,難辭其咎。
砰砰砰。
沙沙沙。
腳底下的隔板發出了三聲又三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摩擦著隔板。
是人的指甲與隔板摩擦間發出的聲響。
他皺了皺眉,抬起腳,目光落在了隔板上。
沙沙沙。
砰砰砰。
類似的聲音仍舊在繼續。
他眉皺得越發地緊。
以至於屈膝半跪了下去,將一隻耳朵覆在了地板上。
沙沙沙。
砰砰砰。
交雜不斷。
有人焦灼的呼吸,急切的呼喊,紊亂著,時有時無。
其實也不能怪他,這裏風聲嘈雜,將所有可能存在的雜音都消弭了。
他想要湊進去仔細聽聽看,究竟是自己聽錯了想茬了還是其他什麼緣故。
忽地,腳步聲輕輕地踩踏在樓梯上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他急忙起身,往那門邊看去。
腳步聲越發地緊。
隻屬於那一個人。
他急忙走到門邊,卻發現自己把食盒灑落在地上。
手忙腳亂地將一切盡數收拾起來。
手忙腳亂地以至於將自己的白衣都沾上了一團油漬。
手忙腳亂以至於將自己的心跳一直顫抖著。
腳步落在自己跟前,停住不動。
他伏了下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大人。”
“你怎麼在這裏?”
他指著指自己帶來的食盒,“給他送膳食。”
“送了沒?”
“還沒。”
“下去吧。”
他伏低身子,直到戚淳從他身前走過,才敢抬起頭。
“對了。”
他的身子僵硬在了原地,旋即又落了回去,不敢與那人直接對視。
“大人有何吩咐?”
“以後這裏不用再來了。”
“是。”
離開那個地方後,他攥緊了食盒,靠在門上,緩緩地跌坐了下來,心底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終究是放鬆了。
打開食盒,裏麵的食物香氣早已散亂得一無所有。
若是他當時要求檢查,自己鐵定沒能解釋原因。
僥幸啊僥幸!
下次恐怕就沒有那麼大的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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