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抬手往他身上衣服指去:“舅舅,我覺得啊,你身上這身官袍,看得太耀眼了,摘掉吧!”
王休指尖微微一頓,抬起手,撣了撣身上的緋紅官袍:“不好看嗎?穿了這麼多年都習慣了啊!”
今日朝廷事務繁忙,還有戰事的緣故,西北的戰報不斷傳來,要來增糧援助。他忙了下晌才出了宮,卻沒有來得及回家裏,就聽到王琅的話來了她這一處。
以為她是有什麼事,她卻來跟他談起了交易,像個老成持重的長者,說話的口氣和她的年齡向來不符。
王休心底微詫著,聲音卻還是很淡,為了保持自己的高深穩重:“你這要求,真是獅子大開口。我能問原因嗎?”
“忌憚,消除他對你的疑心。他怕是早就有意想把你給換了,可是你還穩穩地端坐著。如果是我所討厭的人,幹脆就陰陽相隔吧!總不至於在朝堂之上,相看兩相厭,卻還要裝成一副君臣和睦的樣子。”
王休笑了起來,漸漸地停下,聲音嚴肅:“如果我不同意,你會怎麼辦?”
阿弗攤開了手,無奈道:“那就隻好我找別人來幫你脫掉,到時就不是什麼光彩照人的事。可我想過了,我們畢竟也是親戚,別鬧得太過了。”
阿弗既然敢說,便會有辦法,而且,在她說出這個要求之前,手底已經掌握了什麼,才敢如此地膽大妄為。
見他不說話,阿弗道:“沒辦法,要得到什麼就得先付出什麼,大家都知道,就隻是少一個幕後推手。”
王休抿了抿唇,目光落在那浮起來的茶葉上,便連脈絡都看得一清二楚:“我需要仔細考慮考慮。”
她的建議固然是好,但取舍,絕不是這麼容易就能下決定的事。
舍不舍得,從來便是兩說。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阿弗說道:“你也知道,我身上這病,活不活得到成年都很難說。”
他難得地做出一個與他平日裏相違的動物,但人卻顯得有些歡快,“也正是因為你這病,讓我把一切都孤擲一注壓在你身上,我也慌得很。”
“到時什麼都沒了,於你而言是沒什麼,但我是王家家主,我身後站著的無數王家子弟,我可不會隨隨便便冒這個險。”
阿弗傾過身過去看他道:“如果我有把握能贏呢?我有把握,我回來,便不是來送死的。”
王休撣了撣身上的官袍,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你還是陪我下一盤棋再說?”
阿弗目光微沉。
王休左眉一挑,“不會的話我也可以讓你幾步。”
阿弗沉默了許久,才吐口氣,道:“我下棋有個壞毛病。”
......
......
落盤無聲。
王休將棋子放回原處,起身,“算是給你一份見麵禮吧!”
阿弗微愕。
“......你一聲舅舅,換一句見麵禮,難道不應該?”
“可這盤棋還沒下完,你還沒輸,我也沒贏。”
王休沒說什麼,轉過身邊出了門。
......
......
屋內的聲音停了,王琅見好不容易見人出來,忙不迭地往上湊去,卻被王休攔住。
“你這是怎麼了?麵色這般古怪?”
“走。”
王琅扶著他的手,將人攙著往外走去。
“父親,你怎麼了?”
王休沒說,卻一直走著,走著,腳步越來越輕,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王琅從未見過他這般倦容。
王休不曾說過什麼,但自那天起,人便也開始臥榻在側,形勢危急。
百官還尚處於不解之際,他便已經將辭呈遞交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