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並未抬眼,目光依舊低垂。
於夫人抬眼望去,是一個端茶的小和尚。
小和尚捧著茶湯進來,熱氣氤氳,茶湯蒙著淡淡的紗,籠罩得眼睛一片朦朧。
“你......你怎麼進來?”王素見阿弗將茶湯奉至她眼前,才抬手去碰,餘光猛地瞥見是她,嚇得眼睛微瑟,低聲說著:“快回去。”
不是跟她說過不能露於人前,現在明明有外人在她跑出來幹什麼?
真是太會自作主張。
“施主,喝茶。”阿弗將茶湯推至她麵前,笑眯眯地看她。
將另外一盞茶湯推至於夫人麵前:“夫人,您也請喝茶。”
於夫人笑顏以對,端過茶湯而抿,目光往小和尚頭上僧帽探去,掠見耳間的黑鬢:“你這小和尚,怎地還未落發?”
阿弗道:“師父說我凡根未斷,沒肯讓我入佛門。”
“你師父,是納生禪師?”
“正是。”阿弗道:“要是他以後一直不肯收我為徒,那我便又要被掃地出門了。”
於夫人看著小和尚泛苦的笑臉:“那你小小年紀的怎地就上山當和尚來了?”
阿弗雙肩微聳,眼白翻得老高:“家裏窮,養不起,爹娘尋摸著能換回幾個錢便將我給賣到牙婆那裏。後來我病了,牙婆見我這病懨懨的樣子,鐵定賣不出去,便將我給扔路邊,好在遇見了納生禪師,禪師帶我上山,才有了遮風擋雨之處。”
王素聽得嘴角抽抽,偏生還不能開口。
明明請她回去她都不肯,難道還真要八抬大轎來抬,到時怕她承受不去。
於夫人聽得心生感歎,“真是可憐,哪家的爹娘這般狠心,明明這般可愛。”
“是啊,納生禪師也說了是他們被蒙蔽了眼。”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凡根未斷的?我看廟裏還有比你還小的和尚在呢,納生禪師怎地就針對你一人?”
阿弗眯了眯眼,唇輕扯:“是啊,為什麼不要呢?我想去問問他們,親口聽他們說說......”
王素忍不住低聲咳了咳,朝阿弗道:“小和尚,你們納生禪師在麼?我有事相詢。”
阿弗驚訝地咦了咦,詫異地說道:“納生禪師啊,還真奇怪,納生禪師自從那夜入宮參加宮宴後便不曾回來過,現在,施主若想見他,怕是得再等一陣子。”
於夫人擰眉,心底也稍有不解。
他去宮宴了?那天晚上都不見他出來過,可小和尚又言辭鑿鑿說他去了宮宴,這又是怎麼回事?
王素擰眉,朝阿弗緊緊地瞪了一眼過去:“好了,小和尚,你先出去,若沒有事的話不要擅自闖進來。”
阿弗起身,端著攢盒往外走時,回頭對於夫人道:“夫人,您看起來真年輕,比起這位小姐而言,年輕得多了,看來,人還是少板著臉,不會容易老,你說對吧?”
王素嘴皮子抽搐不斷,若不是顧忌著於夫人在,許是現在便將阿弗抓回來,自己先打上一頓再說。
於夫人掩住唇偷偷地笑,待看著那小和尚摔上門匆匆而逃後。
而王素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心底一開始被她高傲的態度堵得不暢的心當下便舒暢開來了。
待看著王素麵色越發地黑沉,忙打圓場說道:“王小姐,這小和尚也就是開個玩笑。”
王素目光泛過一絲的厲色:“在我看來......比開玩笑還要嚴重得多。”
仗著年紀小不懂事,便可以胡言亂語麼?
要是說穿了,她當自己能安然無恙麼?
就怕到時連王家也不好全身而退。
於夫人抿了抿唇,忽地便安慰了起她,“王小姐,其實你年紀也不小,女人還是要懂得保養自己。”
王素冷哂,轉開眸看著她那張豔麗非凡的臉,內裏卻實實在在是一堆糊弄不清的漿糊,“要不是被納生禪師所挑明,還真是第一回發覺王夫人這容貌著實不俗,還真看不出是生育了兩小孩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