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故作訝然,看他:“然後呢?”
桀桀發笑的男人忽然頓住,沒有收到他預想假設的那驚慌錯愕的表情,沒有從他臉上看到任何痛苦的情愫,他麵色一變,手指著他:“你也會跟她一樣變成個瘋子。”
阿弗環著手笑了笑:“瘋子便瘋子,至少我不會像你一樣被病痛折磨。很痛苦吧,挨得過去嗎?每天晚上是不是像蚊蟲鑽咬那般地疼?是不是吃下的飯菜又吐了出來?是不是很餓很餓還痛得要死要活,卻又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去?”
男人麵色沉如死水,“你這個矮冬瓜,小醜八怪。不關是我們,你也會死的。”
隨後又開始罵罵咧咧了起來,什麼矮子、侏儒、小醜八怪......什麼自命不凡,什麼裝神弄鬼,什麼要死一塊死,大家一起死,盡數從他嘴裏哼哼唧唧地傳了出來。
伴隨著手腳的亂踢亂動,竟是引得周圍人都陣陣大笑。
周圍人紛紛笑出了聲,一人笑,另外一個人便又笑了起來,整個鐵屋子都被刺耳難聽的笑聲給充斥了。
阿弗想,再這樣下去,這裏會變成精神病房的。
“小醜八怪,矮冬瓜......”
“矮冬瓜,小醜八怪......”
等到他們笑得累了,笑出了眼淚,笑得再也笑不下去,昏昏沉沉地又各自睡了過去。
暮靄沉沉,火光燎燎,阿弗一直靠著牆站著,眼角深深地凹陷下去。
......
......
燎亮的火光在長天中衝刺著,喑啞的火苗聲,滋啦的烤肉聲不斷地溢出。
石耳扶著身軀微微晃動的男人,平日裏高大的身軀此刻也不禁微微弓下身子,在回去的路上,腳步放得很慢,連踩在葉上蝗蟲屍體的聲音都被放大得很清晰:“師父,您別著急,辦法總能想到的。”
範原點頭:“我知道。”
“可您這些日子茶飯不思的,總不能一直這樣。”
範原淡聲道:“我還沒有染上疫病,隻是吃不下。”
“您不吃,倒是有人樂不可支地替您吃,吃了這麼多卻什麼也不幹,最好最後他們沒被病死就是被撐死。”
“小心禍從口出。”他斜眼看向了他說道,聲線嚴肅:“若你一直忿忿不平,你也可以去吃,這樣便能實現你心中的平衡,若是你也不想吃,便也不要說那些吃的人。”
第一次被他這般慈嚴厲色的訓誡著,石耳麵上漲得通紅,身子又定定地站直著,說道:“師父我錯了。”即便心底依舊梗著一口氣。
範原知道他心底不舒服,可現在不是爭一時之氣的時候。
他坦然道:“最後悔的便是將你也帶出來,卻不能將你安全帶回去,連累了你了。”
“可師父,我並沒有後悔。”頓了一會,石耳揚唇釋然地笑著:“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你說得對,不是時候,救人才是最要緊的。”
“要救,要找到方法,否則,越來越多的人想要進來,死去的人更多。”
範原目光沉沉地看向了頭頂上遮天蔽日的烏雲,這些天的洪村,一直被淹沒在這層層密布的雲層下,看不見天地,也看不見生機。
他的手指著那漫天的火光,指著那周圍林立的銅牆鐵壁和那禁衛森嚴的官兵,聲音蒼涼道:“而且,長期的封鎖消息,即便是為了安穩民心,但長此以往下去,感染的人越來越多,我怕會發生難以想象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