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再也按捺不住人們身體內深藏的獸欲。
不搶就會死,想活著便要自己想法子。
食盒咕嚕咕嚕地掉了出來,正好砸在了道士的右腳前一步之距。
阿弗眯著眼看過去,對道士道:“撿起來。”
道士將腳縮了回去,“要撿自己撿。”自己撿起來等下還不得被那群瘋子踩死。
阿弗揚唇笑了笑:“你自己撿,還是我上你身幫你撿。”
道士哭笑不得,趁著那群瘋子還在捶打東家也沒人注意到自己這邊,右腳伸了上去,往前蹬了蹬,將食盒往自己這處一勾,身子猛然下蹲,袍角正好將東西給掩在身下。
“現在怎麼辦?”
“拿出來吃下去,你若不吃我上你身幫你吃。”
道士橫眉瞪了過來,怒不可遏地說道:“周生弗,你還陰我呢?你是要我現在就死是不是?”
“還想不想救那些中了蠱毒的人了?”
道士憋著一張漲得通紅的臉,氣鼓鼓地,像是個一彈便會跳得老高的氣球。
阿弗道:“道士你果然慈悲為懷,你放心,吃了它,我便救了那些人。”
道士憋著有一股氣,敢怒而不敢言,他怕阿弗玩壞他的身體,白狐便是個鮮血淋漓的案例。
算了,人在屋簷下哪有不低頭。
蹲下身,打開盒子,壯著膽子將那團冷卻過後卻殘留著油脂的豆腐夾在手上。
看向阿弗,橫眉冷對,“不就是塊油炸豆腐,我吃還不成?”以前觀裏做齋蘸也會發食物給百姓,取的無非是吉祥如意的蘊意。
送進嘴裏,剛嚼動一下,不說,冷了一丁點都出不出來看吃。
哪知剛巧還有人看了過來。
“大家快看,那豆腐在道士手上。”
“不能讓他吃下去,那是我們的。”
烏泱泱的一大群人瞬間轟然而至,壯觀得像千軍萬馬擠過獨木橋,道士咽了咽唾沫,豆腐還沒細品便滑進了食道內。
跌坐在沙地上,雙手抻著地麵,保持上半身還立著。
眼見已經跑不掉了,道士急忙道:“你們先別衝動,這東西一點用處都沒有,病了還是要找大夫。”
人們的神智在這一瞬也轟然倒塌,過去數十年的信仰竟被道士毀於一旦,求生的希望便斬破,支撐著他們走下來的一切消失殆盡。
沒有所謂的神了,便連治病的豆腐其實也隻是塊糊弄人的東西,糧食交了,病還留著,蝗蟲也沒祛掉,洪村這是要亡了。
有人開始體力耗盡,身體失力地倒下,一個一地,陸續不斷地倒在地上,咽下最後一口氣,有人則跌坐在地,捧著臉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亡了,亡了,這下真要亡了。”
“老天,這是真的要亡我洪村啊!”
聲音蒼老無力而悲涼。
洪村,洪福齊天,鴻運當頭,說來真是一場長達數十年的笑話。
高嵩揮動著鞭繩,策動著馬兒正要轉身,忽見不遠處一陣又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踏步聲,像是軍隊訓練過的才會有如此的整齊。
道士怔愣地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官兵,怔愣了半晌。
一個頭戴烏紗帽,身穿緋色圓領官袍,腰間束帶,胸前補子紋有素花樣式的當地知府說道:“洪村百姓迷信妖言,有蝗情生亂不報,有疫卻故意隱瞞,致使瘟疫四散傳播。來人,將洪村封鎖起來。任何人,禁止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