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說讓女婿帶她走了,沒成想現在白發人送黑發人,她還年輕呢,怎麼就這樣香消玉殞了?
他哭了,她嘴角還帶著笑。
聲音無來由地便帶了些哽咽:“幼蘭,幼蘭,你醒醒,先等等,玉唐現在......應該帶了藥在來的路上了。”
“藥帶不回來了。”身旁的少年,眉眼間帶著冷峭的寒意。
“你父親會帶回來了,別難過,我們乖乖等著便是。”
吳昱看著他,眼眶裏沉鬱的黑色猶如染墨,聲音哽咽:“父親帶不回來了。”鼎被那人帶走了,母親再也活不過來了。
範原以為孩子這是在犯倔,抬起血色的眼球,呆呆地望著門外,迫切地希望能快一點,能有人來,撞開這扇門。
久久,門被推開了,範原被驚醒,而來人並不是吳玉唐,心底的失落又跌深了一半。
兩個年老的嬤嬤,年歲在六十左右,穿著白色的褙子,素淨得讓人眼底染上一絲塵埃。
明明這般幹淨,但看著卻無上的礙眼。
“親家老爺,我們是來給夫人梳妝的。”嬤嬤手恭恭敬敬地放著,規矩做得絲毫不差。
梳妝,梳什麼妝。
範原一氣之下,將兩嬤嬤給轟了出去。
“親家老爺,你不能這樣。”
“節哀,畢竟人死不能複生。”
嬤嬤被撞了出去,拍著門板叫著喊著,對於這樣的局麵自己也手足無措。
親家公瘋怔了,不肯讓她們收斂夫人屍骸,隻可惜府內現在少了個主事的人,便是連老爺都失了行蹤,事情這下是要如何是好?
石耳聽說了這事,匆匆地闖了進來,原以為自己的師父見慣了生離死別會看得開一點。
可當親眼看得這一幕,才知道事情是沒有落到自己頭上,要不然,誰也說不出節哀二字。
屋子內,身旁的少年笑了笑,很苦澀地憋著眼角的淚水,低聲地哽咽地說著:“外祖父,娘的手好冰。”
冰,身體當然會冷了。
人久坐著久臥著血液便不流通,對身子很不好。
範原急忙走到榻前,想要給女兒翻一翻身子,這個時候也顧忌不了那麼多,可手觸到那一截慘白的手臂上,眼底看到的那些屍斑的痕跡,心底的血液止不住地消停了。
“外祖父,你搬一搬娘的腳。”少年搬著一隻手臂,瞅見一側的人沒了動靜,反而麵色頹唐地跌坐著,似乎準備放棄了什麼。
少年隻好自己動手了。
“走了......都走了......這下是真的走了......”範原喃喃地低聲地訴說著。
石耳走了上前,唇顫顫地動了動,“師父......”
忽然之間,範原神色急劇地一變。
手上忽然磕到了一個東西,他伸出手去抓了抓,對了,是那個錦盒,自己來這裏不就是想著要把錦盒裏麵的東西給幼蘭吃的嗎?
可到底是怎麼回事,竟讓自己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他急忙將錦盒拿了出來,手心撚動著那顆紅色的藥丸。
“外祖父,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一直在研究,卻沒能發現個所以然,但或許能救你娘的命。”他撚動著丸藥,終是不再浪費時間思慮便放入女兒嘴裏。
“沒辦法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隻能試一次。”
石耳身子一震,如墮冰窟,目光無不落在了那顆殷紅似血的藥丸上,好像有什麼欲從眼珠子底下抻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