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清唱,全程沒有鑼鼓,也沒有掌聲,就連觀眾,也似乎不在狀態。
阿弗頭越來越低,漸漸地垂到了冰涼的桌麵,小嘴微張,呼吸輕輕,真像是睡下了。
戲台上戴著長須身著緋紅官袍的老生斜依在桌上,氣喘籲籲,“可算是睡下了,要再不睡可真得把我這把老骨頭給挫磨死。”
穀穗氣得發怒地摘掉頭上重得險些壓垮脖子的頭麵,“你現在信了吧?她這就是故意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個能折騰的小孩子。”
可她迄今為止,接觸到的小孩也唯有阿弗一個。
正想起身,阿弗卻忽然從桌上彈跳起來,揉了揉酸澀的眼珠子,撫了撫太陽穴,“呀,你們可算是演完了啊?還要再繼續麼?”
怎麼又醒了?宋叔心底吐出了一口老血。
現在要哄孩子可真是一件苦力活,那像他們以前啊,不知誰家大人率先喊了一句“狼來了”,全村的燈火便立馬熄滅,暗無天日。
“你到底還要怎麼樣才肯睡覺?”
穀穗顧不得臉上的妝容未卸下,大步走了過來,一把將阿弗的領子從後邊拽了起來,毫不留情地撈起阿弗,抓過蒲扇,一下一下地打在阿弗的屁股上。
阿弗倒也不反抗,隻是緊閉著嘴,黑夜般的眼珠子裏泛著點點的星光,像是痛得想要大哭,但卻使勁強忍住不哭出來。
小丫頭倔起來還真是不得了。
垂著頭咬緊下唇,眼珠子裏時時罩著一層薄霧,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宋叔有些不忍,連忙上前抓住穀穗揚起的蒲扇,“可別再打了,她又不是故意的,要不還是去請個大夫來看看,都五六天沒睡了,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
阿弗抬眼瞧著這被稱作“宋叔”的人,因為塗著奸臣臉,看不清他的真實相貌,卻是自己被請到這裏能見到的第二個外人。
若不是自己忽發奇想要聽戲,穀穗也不會放下麵子去塗脂抹粉,也不會找來了知情的宋叔來她麵前彩衣娛親。
而且,戲台卻安在了院落裏,除卻不想讓她出去之外,能勞累傲氣且野蠻的穀穗親自下場,除非是找不到對戲的人了。
看來這戲園子裏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自己人。
“宋叔,你清醒點,別被她這模樣給騙了。”穀穗猜測,事情肯定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個孩子真的古怪到詭異。
“你才得是要醒醒的那個,忘了她是誰了,下這麼重的手,她可還是個孩子。”
穀穗心底苦笑,她何嚐不知道她還隻是個孩子,更何況,她還是她和師兄就算耗盡生命也要盡心盡力去保護的對象。
心中苦澀,臉上卻不顯半分,依舊是那副絕情絕義的模樣。
“孩子又怎樣,管她什麼身份,不聽話的都得訓一頓。寵壞了以後更糟糕。”
正說話的當口,院門忽然被敲開。
“宋叔,穀穗姐,你們在嗎?”
叩門聲漸漸加重。
“我剛才似乎還聽到說話聲的,怎麼忽然間就靜了?”
外邊響起的是阿田和木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