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真是令人心寒。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時乘六龍以禦....首出庶物,萬國鹹寧....”
明明還是黑夜,可虛無亂象卻仿佛讓人回到了白雪皚皚的天穹。
九凝山上,雪域之巔。
她是異族,闖入他們生活的異類。
若不是大祭司救了她,以司祭的名義庇護著自己,恐怕早就被人一鍋端了。
在這裏,身份尊崇,地位優越的人,便會戴上那象征著最高權利的麵具,而自己是唯一一個沒有資格戴麵具的存在。
甚至還是不以人而言的存在,至始至終在他們的認知,對自己的想法就沒未產生任何變動。
最無知,最卑微,不夠資格與他們同生共存。
可是,當自己一次一次地打破他們心中那對自己評價的無知愚蠢,換來的卻是他們另外采用一種獨一無二的方式,以神的名義來度化著自己。
當一個個在她麵前戴上麵具跳舞時,卻不由自主地沉陷於他們那古老的韻律,發自內心那象征著淳樸、熱忱、良善、堅毅的旋律,到最後自己心馳神往地癡迷著,無法自拔。
戴上的麵具,實際都是在偽裝著自己的假麵。
阿弗在得知這個事實時已經是在走向死亡的通隘,並且一步步地接近。
大廈將傾,無非是他們自己自作自受罷。
阿弗晃了晃神,昂起頭凝視眼前從虛幻到真實的一刻,掠起的腳跟不由自主地止住。
星河從天空中墮落,淅淅瀝瀝的花葉也從從樹枝上墜落飄散,鼻尖裏飛揚著一朵小花苞,瑩瑩的光澤,一半生一半枯,在還未綻放過的時節便已經開始祭奠了冬河。
在它從眼眸裏滑落那一刻,阿弗伸出手心攥握著,將它緊緊地攥在手裏,眸子裏的幽幽漾起星河,命運似乎已經不知不覺地跑到了一個物是人非的境地。
已經不再是九凝山了。
消失,覆滅,過往的一切已經不複存在,時過境遷。
謊言像是充盈著水的泡沫,破散後也要沾染上身,就是想褪盡都無法將一切當做什麼也不曾發生。
她又何需為他們自責什麼,慚愧什麼。自己為了他們做了什麼,可他們又是如何回應自己的付出?
萬巫誅心的那一刻,他們說下的理由卻是“非我族類”、“冥頑不寧”、“白費了那麼多年的教養”......
過往的種種卻被他們拋之腦後,遺忘得一幹二淨,毫無保留。
就連最後那一刻,大祭司都不曾出麵為她解釋什麼。
阿弗自嘲地笑了笑,難怪會認為自己最無知,最卑微。自己做下的一切難道不是正對了他們的評價?
她永遠記得自己在那個時候把他們心中所謂的神靈狠狠地甩到他們臉上,將他們的神祗踩在腳下時的痛快,並朝著他們嗤笑時的場景。
“看著,這就是你們心心念念想要的,我找到了。”
“我真幸運,但我一點都不喜歡,什麼聖物,什麼主君,什麼神仕,統統奉還你們。”
“所謂的神靈,無非是你們設定的信仰,假借神的名義來扼殺人,好讓你們這一群高高在上的老家夥淩駕於眾生之上。”
“你們想立規矩,我偏就不守規矩。你們想要主君,我偏就不當那個傀儡。”
“從今以後,你們便去守著你們心中那尊冰冷的神祗好了,把自由還我,我會永遠離開這裏,從此再不相欠,永生不見。”
阿弗咬著牙,攀過牆頭的身子朝前躍去,小小的身影鬼魅般飛快地掠向那一行花樹。
身後追逐而來的腳步忽然陷入了一道平頸,冷眸裏寒光森森,看著麵前的紅磚綠瓦頓住片刻,隨之也一掠翻牆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