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解脫的人終歸不是她自己。
那會兒,她泡在水中時神智是清醒的,被大水刮走,即便隨之砂石順流而下,心底始終生不起一絲膽怯。
她想過這或許隻是一場夢,可當那隻手伸出來時,她便知道了這其實是一場噩夢罷。
“抓住我的手,如果你想活的話。”
阿弗沒有搭理他,閉著眼在水裏如浮萍一般飄逝。
多麼期盼地心引力能將她給拖下去。
下一瞬,自己就被他直接從水中給抱了起來。
“你還要活著,這是你的責任。”
“你想過沒有,我還是個孩子。”
他身子似乎僵住,被她那涼涼的話語刺激了一下,但抱起她離開卻是毫不遲疑。
待在這間暗無天日的黑屋子內,唯一的一處亮光就是槍上投射過來的幾抹光線。
屋子很冷很黑,她動了動神念驅散身體的嚴寒來取暖。
懶洋洋地躺在唯一能被日光曬著的地方躺下,慵懶地翹著二郎腿,竟是什麼也不想去做。
她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逃出去,可是卻懶散地一動也不想動彈,午後的時光太愜意了。
想起最近的遭遇,阿弗嘴角低低地扯了扯,想她這般千方百計尋死覓活的還真是少見。
不多時,門忽然傳來一陣推動。
那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或許是清洗過一番,身上還帶著水汽和胰子的氣息。
他手中捧著藥碗,那種苦得發臭的味道瞬間散入鼻翼。
伸出的那雙手裏,端著一個藥碗,“吃藥了,先起來好麼?”
阿弗別開臉。
他跪坐在身旁,柔聲地勸慰道:“聽話好麼?你不吃藥病怎麼能好?”
看著那些沒用的苦藥,她耷拉著臉,皺著鼻子,看著他問:“你加點糖可以嗎?苦死了。”
“加糖?你當這是在喝什麼呢?”他頗覺好笑,從袖口處掏出一包糖漬蜜餞,“沒有糖,蜜餞可好?”
“勉強還行。”
阿弗早就兩眼放光地盯著蜜餞,快速地接過藥碗,咕嚕咕嚕地一口吞下,又塞了蜜餞在口中,才消了滿嘴的苦澀藥味。
看著她這般孩子氣的模樣,他輕笑,“你怎麼不怕我在裏麵下毒,竟吃得這般急?”
阿弗輕笑,要是有毒,他救她又是為了幹什麼?就算這藥有毒,自己已經毒根深重了,又會怕什麼?
不過都是在玩命罷了。
看到阿弗嘴角的笑容,他問:“你想通了沒,以後可要好好活著?”
阿弗點頭,“好好活著這沒問題,但我有個條件。”
他神情微冷,道:“如果你想出去的話,暫時還不可以,你若是一個人怕待在此處,我可以把你那哥哥也叫進來陪你。”
阿弗神情微凜,“你不就是怕我跑了嗎?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再跑,不止為自己,也會替那些無辜枉死的人活著。你們可以暗中跟著我,但沒事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如果不答應,我心情不好隨時都會把自己解決掉。”
所謂肉體上的自殺或者精神上的逃避不過就是自己懦弱不堪的幌子。
她沒資格懦弱,也沒資格逃避,那些為她浴血的靈魂還在夜裏低鳴哭泣。
阿弗仰著頭看著窗戶上偷出來的日照,對他的緘默無言嗤笑不已,“就算跟著你們,不過也是過著逃亡的日子,而且,你身邊的人沒有完全肅殺幹淨,以後那樣的事情說不定還得再度重演。”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出聲,“好,放你離開,但有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