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有風從外邊湧進來,夾雜著雨絲席卷而入。
她一手持著傘,一手將孩子身上的遮擋風雨的大衣緊緊地包在她身上。
快步地往村口處老張醫的住處跑去,村子裏唯一的一個大夫,住的地方就在田地旁,因為也接近潰堤的河道。
河道水流洶湧澎湃地倒灌著,幾欲要將周邊幾所稀零的草屋都掩蓋掉。
女人不由得停住腳步,眼前的路已經被積水掩埋,那座草房子在風雨中搖搖欲墜。
抱著孩子她不能涉險,也就沒有趟過去,她隻能朝那間茅草屋喊道:“老張醫,老張醫,你在嗎?我家杏兒生病了,你快點出來給我女兒看病。”
“你在不在,應一聲,你在裏麵嗎?我家.....”
半晌,屋內終於是傳出了一陣一陣的求救聲,“在,快點救我,我在屋子裏,水太深,邁不過去,你們快來個人....來救我出去。”
女人可以看見草屋的窗戶邊上露出一張白發蒼蒼的老臉。
老張醫趴在窗戶邊,手緊緊地抓住唯一的沒有被水流腐爛侵蝕的欄柱,嘶喊:“快來救救我,房子要塌了,房子要塌了。”
所有的男人都走跑去村口處的潰堤幫忙去了,沒有人可以救他。
大雨傾盆,河道潰堤,洪水倒灌,天地之間一下子昏沉又黑暗,似乎下一瞬就要顛覆了一般。
她頓在原地地躊躇不前,明明那處地方離她不過隻有十步之遙,隻要她快步跑過去就能將人裏麵帶出來。
自己的身手絕不會出現任何意外,可是,她卻莫名地不敢上前。
“娘,我好冷。”
懷中的孩子忽然渾身發顫,就連貼在她心口的地方都能感受到寒冷的氣息從她身體蔓延到自己身上。
心底猛然一怔,低頭便看見孩子臉色蒼白,額尖冷汗直淋。
她急忙道:“杏兒,你再等等,娘馬上給你找大夫,你不要死,你再等娘一會兒。”
她快步跑進附近的一間與棚裏,將孩子放在鋪滿草垛的地上,蓋上大衣。
猛抽了一口氣,便快步地跑到淹水的房子裏.....
......
......
“你怎麼在這裏?”看著本應該在家長的妻子忽然出現在瓢潑大雨中,男人心底猛然一驚。
隻見妻子攙扶著一個全身濕漉漉的老者從雨水中漫出,他急忙上前幫忙。
女人看到丈夫也回來了,心底驚喜不已,急忙地對他說道:“杏兒回來了,咱們女兒找回來了。”
男人皺眉,“你這是怎麼了?”
女人興奮不已,“找大夫,杏兒生病了,全身發冷,我得給她找大夫。”
什麼?孩子?病了?
他唯一能想起的便是那個不省人事的女孩。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一驚,“人現在在哪?你怎麼沒看著?”
女人指著雨棚處說道:“在那,老張醫快來給我女兒看病。”推著老張醫往那處跑。
男人一動不動,眼睛始終朝向另一個地方望過去,道:“不用了,人不在那裏,在這邊。”
女人疑惑,轉頭,順著他的視線往那處望去。
隻見水流洶湧,漫起黃泥水,滾動著白色的水花,水花躍起,那抹小小的身影背朝著自己躍下去。
大雨依舊傾盆,水花翻騰,雨水滾動,攪拌著一片殘葉,遠遠地卷走。
“不,杏兒....”似乎天崩地坼,女人跌倒在地,眼睛直直地看著那個方向。
“她不是杏兒。”
“怎麼會不是?快救她,她是我們的女兒啊!”
女人痛哭流涕,哭得嘶聲裂肺,爬起來又跑上去,卻被他緊緊地錮著肩膀無法擅動。
“別傻了,這樣大的雨,水流又那般急,根本就救不回來。何況,她也不是杏兒,救了也白救。”
淒厲的哭聲嘶喊著,“你怎麼可以這樣?杏兒好不容易回來了,如今你又要讓我親眼看著她去死嗎?”
他錮著她的肩,附在她耳邊道:“死了又怎樣?杏兒為她殉葬,她為杏兒陪葬,多麼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