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懷瑾輕笑,眉心的皺紋很快地便舒展而開,目光柔和似是含水,“雖說那些個大夫個個看起來都不靠譜,但要是沒那些個藥水,你現在估計還醒不了呢!”
阿弗在心底暗自撇嘴,有用才怪,還不是自己的緣故。
心底暗自腹誹幾句後繼續吃,等把一碗炒麵幹掉之後,心滿意足地接過寧懷瑾遞過來的手帕擦著小嘴。
隨後從容淡定地問道:“吃完了,是否可以繼續討論我們未解決的問題?”
“除了慈幼局,你想去哪裏?”
寧懷瑾限製了她的選擇,但又重新給了她選擇,她既然不想隨他回家,那她想去哪裏,他便送她到哪去,至少能讓自己心安。
阿弗想,去哪好?她還能去哪?
賀蘭兄這麼多天不見她應該以為自己走了吧!
陳文和顧亭衣也不知道缺不缺個孩子,看顧亭衣應該很心善的模樣,要不自己等在她出現的路上裝可憐讓她收養了她也未嚐不可。但誰會想收養一個不省人事的病秧子啊!
至於姑父,姑父還是算了,上次故意摔了他的頭,隻為了製造失憶的戲份,如今自己若再去麻煩他,心中有愧,坐立難安啊!
自己也不知道這孩子的身份,但最要緊地便隻能是找到她的父母,還給他們才是最妥善的安排。
而唯一關鍵的線索就在著孩子身上,可惜她又醒不過來。
阿弗歎氣:“找大夫看病啊,不然還能去哪?治病要花好多錢時間和精力,我不想拖累你。”
阿弗已經是認命了,把她治好,自己才能順勢脫身。
寧懷瑾也算是明白了,這孩子其實是巴不得與他撇清關係,真是夠她能的。
她難道就有錢可以買藥治病嗎?
阿弗微微一笑道:“你也不要擔心我的去向,雖然我現在看起來很小,但我很厲害的。”
她盡量做出自己很懂事很老成的模樣,孰料這個模樣簡直是欲蓋彌彰。
嗬嗬!厲害,厲害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寧懷瑾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一個自戀的孩子,隻好訕訕地笑了笑,“天色已晚,或許我們該找間客棧暫時住下才對。”
......
......
蘭膏明燭,華鐙錯些。
流光溢彩的燈籠點綴在長街兩旁,小小的燈籠五光十色,下邊綴著的流蘇隨著清風吹送,搖曳出一地光彩。
寧懷恩帶著阿弗走進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房,客棧的小廝熱情地招待他們走上二樓,沿著走廊向左邊第三間房間裏進入。
進了屋門,叫退了小廝,關上門後,寧懷瑾又招呼著阿弗過來洗漱準備睡覺。
“我要自己洗臉。”
阿弗不喜歡被他真的當成小孩子照顧,雖然真的很無微不至,但她確確實實是一個死去不知多少年的老祖宗,這樣的她感覺像是在欺騙一個純真的少年。
他事無巨細地替她安排好一切,又溫柔體貼地交代著,“好,你自己來,站在椅子上小心點,別摔了,我出去外邊一趟,很快便回。有人來敲門你千萬不能給他開門,萬一遇到危險你一定要喊救命。”
阿弗無可奈何地點點頭,目送他離去。
屋子裏一暗一靜,是他推門出去,帶進了亮光,稍走了腳步聲。
阿弗站在椅子上,看著水盆裏她的倒影。
模糊,清晰....
心底猛然一滯,帶起的是臉上的一片愕然。
抬起手拉下氈帽,撩開額前碎發,靜默無言地看了許久。
手移開到左額上的傷痕時,覆上去,又移開。
重複往返,一個相同的動作被她演繹了不知多少遍。
她頹唐地攤下雙手,垂在身體兩側,聲音喑啞,“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