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進正午,阿弗與寧懷瑾兩人坐在牛車晃晃蕩蕩地回到了祁州府。
兩人一身風塵仆仆地往城內各家醫館裏去,然而,無論走了多少家,一望聞問切之後卻是搖頭歎氣。
診脈後的結果同老張醫說的差不離,都是不治之症,除了好好養,確保能多活幾天便是幾天。
阿弗氣餒地坐在醫館外邊的石階上不動彈,抱著雙膝仰頭望天。
雖然現在是還未入秋,但阿弗感覺自己特別怕冷,她就裹著一層棉大衣,頭上也是帶著氈帽。
厚厚的棉絮貼在身上,看起來很暖和。
但隻有自己知道,無論裹得如何像頭熊,那股陰寒是從體內自外散發,穿得再保暖也無甚功效。
她唉聲歎氣,這攤上的都是些什麼事啊!
估計她早就該在那場大火中喪命了,隻不過被自己暫時撈了回來,如今她不省人事,自己難道該要負責她的一切不成?
寧懷瑾瞧見她愁眉不展的模樣,撩起袍子在她身邊坐下,拍了拍她的頭安慰道:“沒事,別擔心,大夫們說的那些話雖然很嚴重,但那隻是拿來騙小孩的,隻要你安安心心吃藥吃飯,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
話到此一頓,“就算是大夫說好不起來又怎樣?這個世上難道還找不到醫術高超的大夫不成?隻要你活著一天,我就會讓你像其他小孩子一樣,快快樂樂地接著往下活下去。”
阿弗困惑不解,仰頭看他,“為什麼?我們素不相識,你為何要救我?大夫也說了我治不好的,估計也就隻剩幾年的壽元了,而這幾年之間勢必要忍受邪寒發作的折磨,這樣得不償失,最好的辦法便是讓我早點離去。”
寧懷瑾微一蹙眉,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心道因為你身上還擔著近百條的鮮血,這些人中唯獨你一人活著,可又不僅是你一個人獨活,你是代替著所有人活著,你不可以死。
至少現在,你不能再在一切冤情未解之前消失。
但你隻是個孩子,根本不應該把這麼沉重的擔子壓在你身上,所以就讓我來吧!
把你的命托付到我身上,把你的責任交付給我來解決,你隻要當個孩子就足夠了。
想及此,他輕笑,“因為你還長得像我妹妹。”
阿弗哦了聲,狀似聽懂了,可是這一聲音淺淺的回應裏又包含著許多複雜的情緒。
“你知道自己叫什麼嗎?”
阿弗搖頭。
她哥哥都沒跟她講過就離世了,而自己那會又醉酒昏睡,完全忘記那時究竟發生過什麼。
現在回想起來,隻剩一場無情的大火,和冤死過去的那些鮮活的靈魂。
像一團團黏膩的鮮血,沾在自己身上心上,就再也洗不掉了。
“那今年幾歲,家住哪?還有沒有其他親人這些也都不知道囉?”
阿弗點頭。
他疑惑地詢問,“怎麼會忘了?難道是因為生病的緣故?”
“大概吧!”
“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有點難辦。”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問道:“或許,你跟我回去宣和怎樣?我家在宣和府,你無家可歸,我帶你回去給我爹當女兒好不好?正好我也缺個妹妹。”
他眼睛眨了眨,帶著期待的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著她。
寧懷瑾自認為自己家中父慈子孝,平安喜樂的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