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陰涼,那笑聲好似在嘲笑他的高傲自大。
阿弗左手持匕,對準早已瞄準的下頜部位,手下漸漸用力。
他收住笑,皺眉打斷,“太低了。”說完自己也一愣,但那句話幾乎是下意識便說出來的。
阿弗抬手一移,眼睛緊緊地凝著手下的匕首所在的位置,“這裏?”
他斂住氣息,朝宋楚望了一眼,唇角漸漸勾起,似乎想通了什麼似的,也便不在遲疑了,道:“是,不過要在左,稍微往左半分......”
他抬起手比劃著,“但刀刃要半傾下來,順著它脖頸上骨頭的紋路,刀刃半移,不要碰到那裏,否則容易出意外。下手要快,不然那刀口就要顯得不好看了。”
不到半晌,她終於順著脖頸將整隻烤羊劈分裂成兩半,從脖頸處到全身,骨頭展露在麵前。
他道:“這就是骨相,其實就跟人一樣,從麵骨、顱骨、椎骨到勒下腹骨......可是卻沒有人鮮活。”
“我也覺得如此。”
阿弗嘴角微勾,扔下匕首,擦盡五指掌心的油膩,甩掉髒布,舉起酒碗朝他一舉,垂眸抿酒。
微一抿便放下,朝他看去,卻見他酒杯紋絲不動,一疑,“您怎麼不喝?莫不是不喜歡?”
他輕笑,“喝酒容易誤事,我不能喝,特別是在要辦正事之前。”
阿弗咦了聲,“可急?若不急,陪我們飲一小盅也行,古人不是也曾言酒逢知己千杯少,以後估計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不急。”他道:“先前一直困惑不解的事,如今我倒是知道要怎麼做了。”
阿弗垂眸一笑,“有人說過,讓所有困惑不解的事了解於此,那便不會再有什麼阻礙了。”
他道:“對,就像我倆其實都是一樣的人,至少不用明說我們卻能知道彼此,而別人想讀懂我們卻是少之又少。”
阿弗笑:“但終究還是有不一樣的,盡管天才與瘋子隻是一線之隔,但差別就是差別,從命名起,他們就注定了不一樣。”
他抿緊了唇,“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你太急了,急於暴露自己的存在。”
“因為我退無可退,隻能一路前行,不管前頭是黑是白,隻有走上那麼一趟才清楚。”
王琅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們二人,單手支在下頜上,桃花眼半睜半啟,麵色通紅,臉上亦是染了朵朵纖雲,嘴角微微勾起。
周圍人群因為喝了酒後喧喧嚷嚷,有人趁此說了滿嘴胡話,有人搶過已經空了的甕子耍著脾氣要尋酒喝,有人三三兩兩勾肩搭背在一桌一桌地亂竄。
有人尋著香氣跑向他們這最中間的一桌。
眼眸一沉,訝聲道:“咦?這裏竟然還有酒啊?”
一句醉話驚醒了無數還對四方釀念念不忘的醉鬼,眾醉酒後神智不清的人皆是湧了過來。
一人迷迷糊糊,醉眼朦朧地撲了過來,諂媚地說了句:“這位哥哥,既然你不喝,那就給弟弟我喝吧,這人間美味,實在是太過令人沉醉了。”
一人掄著椅子跑了過來,“憑什麼給你啊?我也要,見著有份。”
“我剛才不過才沾了一點點,你們不許跟我搶。”
“那我沒喝過,我要喝,不然不公平,天理何在?”
人群中忽然發出了躁動,窸窸窣窣雜亂無章的喧鬧聲陡然響起。
“擠什麼擠,不亂動。”
“別衝動啊!大家都別衝動,幹嘛要打架?”
“還能因為幹嘛,因為酒啊!”
砰砰的碎裂聲,有酒杯摔裂碎成齏粉,酒香噴濺在地,蔓延成一團融合彙集,濃烈香氣四溢,遮蓋了掩飾了不少異味。
“四方釀,害人不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