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辯論無果的張雪,隻能是按照陸厚才所說,帶著陳莫和趙長壽來到了趙文龍的家裏。
這是一片被高樓大廈包圍的貧民區,住在這裏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隻有一些像趙文龍這樣家遇不幸的本地人才會選擇在這裏生活。
一個普通的四合院,被隔出了二十多間房。
青市是沿海城市,本就潮濕。再加上這裏的房間日照都不夠充足,所以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海腥味兒。
路上一直一言不發的張雪,在敲門之前有些沉不住氣了,拉著陳莫的胳膊把他拖到了一旁,沒好氣地問道:“你們到底是想幹嘛?找別人不行嗎?為什麼非得借著文龍出名?”
陳莫哭笑不得地說道:“大姐,我是個學生,我想出什麼名啊我,我單純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到文龍的忙。”
張雪悻悻地說道:“幫忙?你能幫什麼忙?你是能讓文龍的爸爸活過來呢,還是能幫文龍的媽媽免罪?”
麵對如此犀利的問題,陳莫無言以對。
見陳莫麵露苦相,張雪乘勝追擊地繼續問道:“既然這兩件事你都做不了,那你還能幫文龍什麼忙?”
“啊……”趙長壽神情疲憊地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說道:“我們不能讓文龍爸爸活過來,但是能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我們也不能讓文龍媽媽免罪,不過能知道她為什麼犯罪。最重要的是,我們害怕他們夫妻倆遭受的一切會延續到文龍身上。”
陳莫暗暗朝著趙長壽遞了個感激的眼色,不得不承認,這個家夥比自己會說多了。
張雪將信將疑地看了兩人一眼,一臉不情願地從兜裏掏出了鑰匙,一邊開著房門一邊說道:“說的和真事似的,好像你們……哎呀,文龍,你怎麼在地上睡覺!”
看到那趙文龍竟然躺在濕潮的水泥地麵上睡覺的時候,張雪連忙上前把他抱了起來。
趙文龍有氣無力地說道:“張雪阿姨,我熱。地上……涼!”
“熱也不能在地上睡,來,聽話,到床上睡,阿姨給你擦擦身子,然後再給你扇著扇子睡。”張雪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二三歲的模樣,但是在哄孩子和照顧孩子這事上卻是遊刃有餘。
用濕毛巾給趙文龍擦完身子之後,張雪便是斜躺在他的身旁,幫他扇起了扇子。
“不管你們能做什麼,我隻希望文龍能夠好好的。這個孩子……太可憐了。”精明幹練的張雪看著眼前那個黑瘦黑瘦的趙文龍,眼淚禁不住湧出了眼眶。
陳莫使勁點了點頭,神情凝重地打量起了這個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間。
一張雙人床,一個布衣櫃,這是屋子裏邊唯一的家具,除此之外盡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品。
簡單地打量了房間一下後,陳莫的目光落在了位於房間角落的供桌上麵。
供桌分了兩層,上麵那層是兩個做工比較精致的神龕,不過裏邊並沒有供奉什麼神位,而是貼著一張筆跡十分潦草的大紅紙。
“在森山修真養性,出古洞四海揚名。真特媽敢寫!”趙長壽看到那紅紙上的對聯時,不由就罵了起來。
陳莫麵無表情地走到了神龕前麵,定睛凝視著那上麵連中學生都不如的毛筆字,一臉不理解地說道:“劉慧是個語文老師,難道她不知道從一個人的字,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行嗎?字寫的這麼爛,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大師!”
趙長壽無可奈何地說道:“知道又能怎麼樣,老公都被折騰成那樣了,誰還有心思想那些個。正是因為這種病急亂投醫的心態,才讓全國各地的保家仙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這還好了,我還見過供著玉皇大帝的呢。這鍋粥本來就不香,再加上這一粒粒老鼠屎,更臭了。哎,人心不古啊,為了賺錢,裝什麼的都有。”
話雖然在理兒,但是從趙長壽這個乩童的嘴裏邊說出來,怎麼聽都覺著不是那個味兒。
保家仙,是薩滿文化衍生出來的畸形文化,東北那些跳大神的,家裏邊要是不供個狐黃常蟒,都不好意思出門跟人打招呼。到了現在,基本上已經發展成一仙保萬家的局麵了。特別是北方農村,那些老娘們湊一塊十之八九都會聊到這些玩意兒上去。
虧心事兒幹多了的人多信佛,窮瘋了的人多求魔,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所以,這些被世人奉為神靈的保家仙,在《屍魂誌》裏邊其實是被歸類為妖魔一列的。曆史上不乏這種以妖成仙的範例,但最終還是像白素貞那樣不得其所的多。至於這東西到底是好是壞,那就是見仁見智的事情了。
陳莫對於保家仙的研究並不多,不過,對於香的研究,陳莫還是有點心德的。
無論是上層供奉保家仙的香爐,還是下麵供奉趙長青和劉慧母親的香爐,裏邊的香灰皆是呈暗灰色。
“老大,怎麼了?”趙長壽見陳莫蹲在地上捏聞著香灰,不由就好奇地湊上前跟著聞了起來。
陳莫神情凝重地說道:“之所有將香燃燒後產後的塵沫稱之為香灰,是因為它隻能是灰色。除了那些加了特別染料的香之外,任何不是灰色香灰,都有問題。像這種暗灰色的香灰,皆是那心懷叵測之人製造出來搶人陽氣所用的。任何點這種香的人,其身的陽氣都會被製香人吸收。輕則時運不濟、精神萎靡,嚴重的還有可能會慘遭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