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爺長舒著氣,皺起眉頭,盯了我幾秒鍾。看向八仙們,咬了咬牙道:“開棺吧!”
“這不合適吧。”領頭的八仙猶豫道,眯起眼睛在思量著什麼。我看了周圍,三胖躲在他爹背後,驚慌的瞪著大眼睛看我。我媽張開嘴想說什麼,歎了口氣又攏了攏額前的頭發又不說話了。
一群人都意意思思不敢妄動,起煞再開棺和找死沒啥區別。我不依不撓的看著五大爺,五大爺皺起眉頭居然問向我:“娃,真沒事兒?”
風吹過玉米地,發出赫啦啦的響聲。玉米棒子上的長纓隨著小風亂顫,人高的玉米杆把圍攏起來。雖然是正午,也顯得有些陰暗。二胖的嗩呐還響著下葬調兒,我心噗通噗通的直跳。心裏有個聲音,告訴我要開棺。
五大爺還是同意,他兒子領著幾個八仙去家裏拿工具。我轉頭對著強做鎮定的我媽說道:“媽,你先回去吧。過一會兒完事了,我就回去,我又點餓了!”
我媽有點想哭的感覺,看著我好一會兒,轉頭往回走。他們幾人其實不太接受詐屍這個結果,但耗不過我的執拗。雖說下葬再開棺不是會惹麻煩,但前頭是當兒子的我在頂著,他們勸服不了也就作罷。
過了又七八分鍾,領頭的八仙帶著倆人跟在五大爺屁股後頭走了過來。領頭的湊到我眼睛對著我道:“小兄弟,你們也是做葬門的活計,想必很多東西也是知曉的。這事兒俺們隻是出把子力氣,想來你也能理解。還請你告慰亡靈一聲,真出了事兒,勿要怪罪俺們不懂事!”領頭的八仙陪著笑,並沒因為我是小孩子而看輕。
我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兩步。新鮮的泥土踩著還有些舒服的感覺,我先是做膝跪地。接著右膝落地,雙手攤開,支撐在地麵,叩了一個頭。五大爺在我前麵遞給我一杯酒,我舉過頭頂,緩慢的潑下來。他接過酒杯走了一步放到小桌子上,又拿起香爐放在我眼前,點燃一柱香,遞給我。
我接過香來,舉到頭頂。口中念到:“幹爹,還請您原諒我不孝!”心中默念一聲,我還是不能讓您代替我死,要是她真要帶我走,那就帶走吧。把香插在香爐裏,叩了三個響頭,站起來對著八仙們道:“開棺!”
領頭的八仙舔了舔嘴唇,我耳邊發出磨牙的聲音。孫二胖子停了嗩呐,突然變了調子,百鳥朝鳳。我站起來,往左邊走了兩步去掂鐵鍬。一手提了下沒提動,雙手拖拉起來,跑向孫二胖。
百鳥朝鳳是嗩呐匠獨有的記憶,一般流傳在黃河流域。貌似很多會吹嗩呐的人,都能來一調,但其實不是這樣。就像不是所有會抬過棺材的人都能稱為八仙,所有算命的都配的上相師。嗩呐匠也是種有傳承的,居然有些厲害的嗩呐匠,葬禮上吹百鳥朝鳳能引的亡人靈魂。
孫二胖有沒有這本事我不知道,但這調子一吹,就代表葬禮也結束了,隻能封墓。領頭的八仙又開始猶豫,五大爺眉頭也深深皺起。他兒子按住我,躲過鐵鍬。“二兄弟,你別犯渾!”
我被按住氣哼哼的看向他,又轉頭看向八仙們。領頭的八仙思量了下道:“我覺得既然禮已經走了,要不就打開看看。好歹咱們都能安心,你們說那!”
他帶來的弟兄都點頭稱是,他拿過來鍬棍,對著墓口作了個揖,率先跳了下去。其他幾人也都有學有樣都跟著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