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神情沒有變化,絲毫沒有因為路雨話中的不敬而生氣,在他看來路雨就應該生氣。因為自己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比他更易生氣,路雨生氣才讓趙四覺得路雨是個普通的少年,而不是記憶中那個脾氣好到爆,總是掛著淡淡笑容的家夥。
趙四很想看看路雨接下來的反應,盡管趙四對路雨的表現很滿意但他還是想知道路雨的底線到底在哪裏,是否有匹配那人的胸襟氣量。
路雨靜靜的盯了趙四好一會兒,然後轉身,返回,沒有絲毫地拖泥帶水。但他隻走了幾步就停住了。
因為趙四已經站在了路雨前方,路雨沒有開口,但趙四明白路雨的意思。
他需要一個解釋。
所以趙四選擇了開口,因為他覺得路雨已經受到了足夠的考驗,他的聲音還是那般純淨,帶著讓人平靜的力量,似乎還帶著淡淡的回憶,“以前有一個很自大的孩子。”趙四頓了頓似乎覺得不妥。
“以前有個很驕傲的孩子。”他說道。
“那個孩子從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誰,他是被師傅撿到的,師傅姓趙,所以他也跟著姓趙,師傅給他取名無涯,暗指世間苦海無涯,希望他能靜心修行。可那孩子偏偏就像跟師傅作對似的十分衝動,更重要的是那個孩子天賦很高,非常高,很快同輩之中再也找不到那個孩子的對手,師尊們也對其寄予厚望,甚至是偏愛,偏愛容易讓人驕縱,更何況是個孩子。那個孩子變得越來越目中無人,終於引來了一些師兄們的嫉妒,結果自然是雙方大打了一架,那一次孩子沒有控製好分寸,一個師兄被打成了重傷。這下師尊也包庇不了了,讓他去思過崖思過。就在那裏,孩子,哦不,那個時候已經是少年了,少年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說奇怪倒不如說太平凡,那個人比他年長,很安靜,臉上還總是帶著淡淡的笑。那個少年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師傅才有的笑,所以用了很多方法來激怒他,有些方法甚至可以說過分,但那個人沒有生氣過,漸漸的,那個少年對他有了興趣,因為他想不到這麼溫和的人怎麼會進思過崖,那人說自己喜歡亂改師門的功法,所以師尊們不喜歡。少年聽到之後覺得好生無趣,也就不再理他。很快少年就走了,思過對他來說就等於放假。等到少年,哦,這時應該是青年了,等青年再見到那個怪人的時候是下山的時候。青年仍舊驕傲,一路除暴安良,而那個怪人總是默默地救助傷員,還勸他少殺些人,青年更加看不起那個怪人了,覺得是婦人之仁。但是也因為青年的殺戮,引來了對方的報複。對方來的是個跟怪人年齡相仿的人,但是實力卻是出乎意料的強大,哪怕一行人中最強大的師傅,也被對方一招重傷,或者說那人根本就沒有出手。青年以為必死無疑,但結果是對方退走了,因為那個怪人也出手了,而且比對方更強!那場戰鬥的見證者不多,但卻顛覆了所有人的觀念,原來人竟然可以如此的強大!後來,那兩個人都成為了宗門的領袖,那時候的人把兩人與另外兩個並列為當世最強,但隻有青年知道那兩人的強大是超乎世間的,但怪人即使如此,臉上還帶著笑,對人還是一般的溫和有禮。那兩人私下其實接觸過好多次,也將對方當作自己的摯友。但是派別之爭,兩人最後還是不得不戰,那場決戰前,怪人把一本沒寫完的書交給青年,希望青年可以把它完善,還說自己最看好青年,青年沒想到怪人原來這麼看他,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完成怪人的心願。但是好久好久之後,青年還是沒有頭緒,便將它擱置在了房間一角,希望等自己境界提升再來鑽研,結果稍微閉了閉眼居然就有孩子誤打誤撞的學會了,而且成功練了下去。於是青年就希望讓那個孩子來完成這個重任,但又怕孩子韌性不佳,所以才搞了一場考驗。”
趙四講完了,路雨震驚了,看過道經閣幾乎所有書的他自然明白趙四嘴裏的是誰,他沒想到那本書居然有那麼大的來曆,更沒有想到自己玩耍般的嚐試居然會帶來如此重大的責任。
但他還是很憤怒,就算這關係到那些大人物,就能隨意地考驗自己嗎?
所以他換了一句話。
“你應該向我道歉。”
不管趙四有何理由,但他欺騙甚至是可以說玩弄了路雨,那麼他就必須彌補些什麼,比如道歉。
趙四顯然沒有想到路雨會是這個態度,但他很快明白過來,路雨不是那個人,那個人不論遭遇什麼都不會生氣,但路雨隻是個普通人,或者說暫時還是個普通人,所以路雨會生氣。
然後他真心實意地彎腰一揖,“抱歉。”
路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微笑,“我原諒你了。”
然後兩人相識而笑,趙四對路雨說“從現在開始,忘掉我說的一切,無論是你相處很久的,還是一會兒我帶你去見的。我會跟野老說與你有緣,饞你的菜,所以用教導來換美味,以後我來教你,但你記住,在你沒有把握戰勝所有垂涎那人功法的敵人之前,千萬不要讓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