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是英雄的舞台,舞台上的精彩表演讓人忍不住拍案叫絕,但別忘了,沒了幕後人辛苦的編劇布景,沒了台下人的鼎立支持,那表演也不過是幾個人的自主多情。
就好像無論天下成了哪一家的天下,路上的小草該青還是會青,路旁的野花該紅還是要紅,路邊的耕地該種還是要種。對於生計取決於收成的普通百姓來說,那些從遙遠而又高不可及的朝堂傳來的所謂的大事反而不如新太爺上任這種史書永遠不可能記載的小事重要。
在天子版圖的東南,有個叫吳州的小城,比起周邊城市可以說是默默無聞,說它窮又不窮,未曾鬧過饑荒可賦稅也從未多交,位置也很尷尬,靠近那些經濟中心與軍事重鎮,可又算不上繁華重要。城裏綠水青山,卻未有名家留跡,出過讀書人,卻從未天下揚名。故而無論老天換了幾個兒子,它依舊默默無聞。
甚至生活在那裏的人,若不細想都不知到它有吳州這個名字,無論朝堂還是江湖都仿佛與它無關,無論外麵生活如何精彩,風雨如何飄搖,人們該是怎麼過還是怎麼過,他們從不在意也無需在意。
在這個默默無聞的城裏有個叫同慶的小村,村子百餘戶人家,家家都有兩畝地,有閑錢的還做做生意,村子兩邊都是河,老人講是運河的一條支流,站在河邊一眼果真望不到頭,村裏人在岸邊開墾,把一大塊河灘硬生生分成了一個個整齊的方格,村頭有小溪,流到低窪處聚成了半畝方塘,正值盛夏,塘中荷花開的正美,一個小塘半邊荷葉半邊水,青綠相間,點點白蓮綴於其間,無論誰走過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小水塘屬於一戶人家,家裏本來是對夫妻,丈夫勤勞妻子能幹,雖然算不上大戶,日子過得倒也算美滿。夫妻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已經在酒樓當了大廚,取了媳婦兒,小兒子比大哥小了七歲,算是老來得子,故而承載了夫妻較大的期望,從小讀書,過了童試,誰料郡試還沒考,父親卻得了一場大病,最後雖然挺了過去,但家裏也欠了不少債,小兒子從此絕口不提考試的事,改跟大哥學廚,酒樓離家不遠,故而酒樓忙時也隨兄長去幫忙,閑時則在家幫忙農務。
小兒子名叫路雨,出生時下了一場雨因而名雨,字是上私塾時先生取的,叫沐雲,剛滿十六歲。眼下正值盛夏,父母出去走親戚,順便還錢,路雨獨自看家,田間的蔬菜已經早上澆過水,隻需晚上再澆一遍,因此不用去田間勞作。
在這豔陽高照的正午,躲在家中看書是路雨最喜歡的避暑方法,路雨跟善於交際的大哥相反,平時比較內向,跟他老實木訥的父親相似。再加上路雨從小偏瘦,所以體力較差。據他外婆說路雨出生時才有拳頭那麼大,所以他能不能活下來是父母很長一段時間最擔心的事,好在路雨一天天長大,眼看個頭快超過父母,家裏人才算是安心。
下午空餘時間很多,父母傍晚回來,路雨看太陽稍微西斜,但依舊刺人,便拿個草帽,到田間采些長得正嫩的蔬菜,村裏人都相識,路雨一路走,一路與忙碌的村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