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岸,有嬌豔欲滴的曼珠沙華,鋪開一地的華麗,染得整片天空都是血色,珠落玉盤的歌聲從河道上傳來,“彼岸花開,傾盡風華,任風聲水起,任荏苒年華。”船篙有一搭沒一搭的撐著,那人索性扔掉,負氣一般的坐下,攏過身後如絲絹般柔軟的青絲,任風輕輕掀開額前的發,那容顏使得周邊的顏色都黯了幾分,慵懶的聲線多了一分倦意,“我不走還不成嗎?”
“哈哈,都說你撐不了船吧!”爽朗的笑聲透過空氣。
船上的人蹙起好看的眉,嗔了來人一眼,“我說於千凡,你很閑是嗎?”
岸邊黃色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縱身落在男子邊,“華,你如此執著出去嗎?”
祁沙華單手支著下巴,纖長的睫毛扇動,如墨的眸子開始波動,“我說過,有一天我會讓船帶我出落日峽。”
於千凡抬手放在他的發上,“華,想離開彼岸?”
“想。”一絲紅光閃過漆黑的瞳仁,轉瞬即逝。
於千凡看了他一眼,望向一旁,低喟一聲,“今年彼岸的花格外豔啊。”
祁沙華站起身,火紅的衣袂放肆的張揚在風中,笑道,“的確。”那笑,於千凡琢磨不清。
推開木窗,天空還是一樣的紅色,這就是彼岸,永遠不會有黑夜和白晝的地方,祁沙華嗅了嗅彼岸花微腥的香氣,摸了摸手腕的曲憶扣,走出門外。穿過幽林小徑,“曼落閣”遒勁的三個字題於外門之上,還未踏入門檻,就被人拉住,觸到那人食指與拇指間的薄繭,“我又不是小孩子,凡。”
於千凡哂性一笑,“這我當然知道,可我不放心你。”手拂過他的發。
祁沙華認真的望向他的眼,“凡,我放不下。”
看著他未動的眼神,拉過他的手向閣內走去,“既然如此,那我便陪你去。”
站在閣前,看著下定決心的於千凡,祁沙華搖了搖頭,忽然,他抬眼看向門檻邊,祁沙華感知度向來就好,見到來人,朝著於千凡撇撇嘴,於千凡愣了一下,“眠,你怎麼在這裏?”略微慌張的語氣倒不像平常沉著的於千凡。
“凡,你忘了我是藥師嗎,花沉的味道怎麼可能聞不出來?”於千凡歎了口氣,還未等他開口,楓眠就走到門前跪下,“林楓眠請求岸主同祁離去。”
門吱呀的打開,銀色的麵具上,雕刻著詭譎的紋路,“要走便走吧。”低沉的聲音,無一絲起伏,來人負手立於門邊,冷漠的語氣讓人猜不出是何種心思,“於千凡,你帶他們出去吧,身為晝部的血使,保護好他們。”話是對於千凡說的,可眼睛卻從沒離開過祁沙華。
“影,抱歉,又給你添亂了。”祁沙華看向那雙冰藍的眼。
“你要是哪天不添亂,這彼岸安靜了,還得了?”莫影冰冷的眼眸中竟有些笑意。
“影,你多保重。”祁沙華歉意的看著他。
莫影點頭,對扶起林楓眠的於千凡說道,“晝部的事我會交給司軒處理,武結會你不必擔心,我會找個合適的人去,現在你的任務隻是護他們的周全。”
扶起林楓眠後,於千凡走到莫影身前單膝跪地,“晝部血使於千凡領命。”
“出去,小心些,走吧。”莫影淡淡的說。
祁沙華頷首便向外走去,於千凡轉身後,卻看見林楓眠和祁沙華已走遠,連忙追了上去,黑色的人影依然站在原地,看著祁沙華離開的地方。
“眠,你還在怪我?”追上來的於千凡纏著林楓眠不放。
“我哪敢,你於血使向來決定什麼是什麼,我怎麼敢怪你?”林楓眠眉頭輕皺。
“眠,我是擔心你出去——,”
“是嗎?那你可知道,我聞到花沉時是何種感受?”看到林楓眠銀眸裏的受傷,於千凡才知道事情的大條,腦子卻亂得不知怎樣開口解釋。
前麵的祁沙華腳步一頓,回過身,“楓眠,我們先去休息一會兒,巳時再離開吧。”
林楓眠掙開於千凡的手,跑上前去,“祁,我們走吧。”祁沙華笑了笑,兩人便往前走了。
於千凡無可奈何的低下頭,鬱悶了好一會兒,突然視線裏出現熟悉的布靴,眼睛發亮的抬起頭。
“祁說,要你趕緊去備船。”然後林楓眠就漠然走開了,隻留下於千凡無盡的傷感。
水聲潺潺,兩岸的花影漸漸退去,天空的顏色愈發明媚,“許久未見天空顏色這般透明了,就連水都這樣清澈。”林楓眠任水劃過手指,笑得像孩子一樣甜,身後覆上的溫度,讓林楓眠不禁失笑道,“怎麼,不用撐船了?”
於千凡將頭埋在他的頸邊,深吸口氣,“放心,過落日峽,不必撐船。怎麼,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