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月裏麵,我隻與秦和見麵,在酒吧裏麵幫他給客人上酒和甜點,在櫃台後麵挑選喜歡聽的碟片,深夜跟他在露台喝一杯烈酒。我們都是孤身內心沒有依靠的人,有時候他會說他多希望自己對我的喜歡能夠變成愛,然後好好疼愛我,我們在一起生活。那種幻想對我來說異常美好,有很多夜晚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生長在周圍的仙人掌和各色花草,霓虹燈閃爍的光芒中一杯一杯對飲,然後就那樣睡著。醒來看見蓋在自己身上的繡花毯子,秦和寬厚的肩膀和閉上的眼睛。
休整之後決定回去看望父親。他和林阿姨結婚後我將近一年沒有回過家。也很少再收到父親郵寄的包裹。林阿姨懷孕後父親寫過一封信給我,告訴我他現在很快樂,在慢慢忘記以前的痛楚,讓我也要拋開那些陰影,他說我的人生還很長,他已過大半都還能夠重新,我又為何不可。
那封信我至今也還沒有回他,我放不開我7歲以前與他和母親度過的美好時光,也放不開因為我們的自私和失誤讓我們失去藍雨的往事。我有兩本相冊,一本是母親留下來的,一本是每年寒暑假我與藍雨和父親的合照。之後便沒有再可以拍過或者留存下來照片,隻覺得那會變成日後讓我痛苦和無法釋懷的證據。
在火車站的時候碰到段沐,他送遠道而來與舒悅爸爸一起商議婚事的父母上火車。還是在車站前麵寬闊的廣場,一樣的豔陽。我們遠遠地站著看著彼此。他臉上有苦澀的表情,我淡然地對他微笑。很久未見,有很多話卻誰也沒有開口。這時,舒悅爸爸的車停在了我們的旁邊,他和舒悅都在車上,這樣的場麵讓我覺得很為難,像暴露在陽光底下一樣暴露在他們的眼裏,我低下頭沒有看誰。舒悅跳下車來走到段沐身邊,拉拉他的衣袖,嘀咕著要他離開。
“舒悅,跟藍朵談談吧,你們很久沒見了。”
“沒什麼好談的,我們走吧。”
她一直沒有看我,隻是不耐煩地拉段沐離開。
站在一旁的舒景安隻是看著。舒景安,這是我前兩天剛剛知道的他的名字。是在舒悅落在寢室的那張離婚協議書上麵看見的。很久以前看見過,隻覺得字體雋秀有力,一晃而過沒能看清。我打開包,從裏麵拿出那張紙以及和它放在一起的我和舒悅在地鐵站裏麵拍的大頭貼紙。她在乎我,至少曾經以我為不可替代,所以任何小事都足以讓她對我的愛崩塌。
我走到她麵前,把離婚協議書遞給她。
“你落了這個在櫃子裏麵。”她接過去以後,我又拿出大頭貼紙,“這個是放在一起的,我想你可能不需要了。”
沒想到氣氛會變得這樣尷尬,舒悅低頭不願意看我,我伸出的手有些羞愧地顫抖,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
我收起大頭貼紙,簡單說了再見,忍住馬上要掉落的眼淚轉身朝候車室走去。不想讓自己難堪,也不想讓別人為難。
我強迫自己忘了剛剛在火車站的一切,忘記她的絕然和他們的無動於衷。讓自己的出現變得多餘而難堪。在候車室的時候舒景安打過電話給我,我沒有接,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過了一會兒便又傳了短信息給我。
他說他能解決一切問題,隻要我願意。
我不知道他所說的解決一切是指什麼,是以長輩的身份讓我和舒悅回歸以往的生活,還是跟我在一起並且跟舒悅坦誠。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幻想過跟與他一起,隻是很喜歡所以我沒有給他回信息,就當沒有發生過這一切,時間會把這些統統消散掉。
火車上的十多個小時我都沒有睡著。現在不是假日,車廂裏麵人很少,我坐在窗邊猶豫要不要事先給父親打電話,最後還是沒有打過去。內心裏麵渴望看到他現在真實的生活,而不是因我的到來而修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