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對我的照顧細微之至,每天早上我進洗手間洗漱出來,穿著鬆垮的睡裙,披著亂蓬蓬的頭發走回房間,會看見床頭櫃上的白開水,熱牛奶和煮雞蛋,開始吃東西就會聽見他出門去跑步的聲響。跑步會持續兩個小時,回來的時間剛好與郵差路過的時間一致,會熱情詢問是否有自己的信件,然後進屋喝一大杯酒,洗涼水澡。中午的時候他會做從網上抄下來的營養餐給我吃,每一天都不一樣。下午一起做晚上要賣的蛋糕,晚上一起招呼客人,空閑的時候會一起喝酒,吃草莓蛋糕。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可以永遠跟他生活在一起那該如何地美好。
開學前一天下午,秦和帶我去醫院做了複查,那個女醫生帶著口罩,檢查完拿下口罩的時候,右臉頰有明顯的淤青。她說我恢複得很好,告訴我一個女人,保護自己和學會選擇一樣,決定了未來一輩子的幸福還是不幸。告別不幸卻已經無法逃出的她,我和秦和打車回了酒吧。簡單收拾了我的行李準備回到學校去住,新的小開始,我想我可以生活得更好。秦和堅持為我做了可口的飯菜,斟上紅酒,他說結束一些才能開始一些。
回到寢室已是下午,舒悅正在從龐大的箱子裏麵往外翻出整個假期去不同國家玩兒的戰利品。見我回來便興奮起來,拉著我坐下,從箱子裏麵不停拿出禮物給我。有麵料舒服顏色活躍的連衣裙,昂貴的鞋子,名牌化妝品,各種零食和小玩意。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跟我講述著假期多麼無聊,除了跟在後媽身後購物,就是在沙灘曬太陽。對我和段沐想念每日劇增。陪舒悅收拾東西的中途,王莎和李餘也回來了。濃妝豔抹,起著冷風的天氣裏依然是緊身連衣裙,長款風衣,裸著腿和腳穿著細跟高跟鞋。幫王莎搬行李來寢室的是那一次在教學樓門口碰到的那個讓人覺得髒膩的肥胖中年男人。他進到屋裏麵來看見我和舒悅,便開始上下打量起來,眼神像長了細長雙腳的奇怪生物,在我的身上來回爬動。王莎此刻正忙於跟李餘相互炫耀著帶回來的衣服和鞋子,沒有發覺這個老男人的色心四起。
“藍朵吧?”他在王莎的椅子上麵坐了下來,與我離得很近。
我隻是點了點頭,沒有看他。
“我們上次見過的呀,在你們教學樓前麵。還記得不?”他說著話臉就湊了過來。一邊從兜裏拿出香煙和打火機。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極力想要躲開離我越來越近的那張臉,卻有些不知怎樣才不會顯得突兀誇張。還好舒悅看出來氣氛尷尬緊張,她裝出吃力的樣子準備把行李箱放到衣櫃上麵,衝著我大聲喊,“朵朵,快幫我,這個箱子太沉了。”
我解脫般衝過去幫她放箱子,順便說了句寢室裏麵不許抽煙。他見我態度極其冷淡嫌惡,麵露難色,回身與王莎耳語幾句便離開了。
整整一個下午王莎都在炫耀,我可以看見她內心的貧瘠,話語裏麵的虛榮和驕傲一覽無遺,看著那張一張一合的紅豔豔的大嘴,隻覺得反胃的難受。傍晚段沐來了電話,舒悅換好衣服我們便一起出門進行新學期第一次聚餐。
我們到樓下的時候段沐已經在了,手裏捧著給舒悅的玫瑰花,兩人一見麵便擁抱在一起。我站在旁邊看著,心裏很快樂。隻覺得我們三個人的關係終於走上了正軌,不再覺得尷尬,相信段沐也是,明晰了自己的內心,才能和對方走得更遠。舒悅抱著花走向我,我微笑地看著寒風中的段沐,說了句,好久不見。
還是以前一起吃飯的小飯店,窗外吹著很冷的寒風,我們還是一瓶接一瓶喝著冰凍過的啤酒。舒悅臉上洋溢著無可比擬的滿足和喜悅,精致的臉龐,好看的衣服,我永遠也擁有不了那樣的愛情,因為我不是那樣溫暖的人。
有些感情,隻是看著,就覺得滿足,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隻覺得短暫不會長久。我是容易絕望的人,生來熱情,後來被生活和死亡折墮,裹上厚厚的冰冷盔甲,保護起來才不會受傷,我是這樣告訴自己,然而隻林潯一人,已幾近將我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