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殤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悶悶的雷聲似是壓抑太久,咆哮著滾滾而來,大雨傾盆如萬馬奔騰,聲勢浩大的傾壓下來。
雨水順著厚厚的玻璃滑下來,在光滑的壁麵上綻開一道道紋絡,轉瞬便被接踵而至的雨水衝刷。
藍薇薇望著這周而複始、複而周始的雨景陷入了沉思。
層層雨幕在眼前變得模糊,分不清是那過往太深刻,還是今夜的雨幕過於哀戚。五年前的一幕幕又在雨裏繼續著它的獨白。
“藍薇薇,你到底還要不要我?”許是經了大雨的衝刷,安牧野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雨水衝刷過他的臉,很好的掩飾了他此時此刻的狼狽,可是隻一眼,藍薇薇便知,安牧野他是哭了的。
還記得情濃時安牧野說過的話:
“薇薇,這一輩子沒人能酸了我的眼,如果哪一天你看見了我的眼淚,我想那便是我的死期了吧”。
直到現在藍薇薇還能想起那時自己的天真。聽了安牧野的話,她笑他:“好沒出息”
安牧野寵溺的揉揉她的小腦袋,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畔低喃:“我隻希望你永遠不要知道我有多愛你”
老天似乎總是喜歡捉弄兩個純粹渴望著愛情的人。安牧野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藍薇薇一直都知道安牧野愛自己,正如她也一直愛著他。這樣的兩情相悅本是世間最幸福的事,可是如果兩人中間橫了一條人命呢?她想,他再也不會愛她了,盡管她還是那樣的癡迷於他。
自從安達海出車禍死後,藍薇薇便知兩人再也回不去了。命運是一條拔河的繩,他在這頭,她在那頭,拉拉扯扯,卻注定再也不能糾纏在一起。
事實上一開始確實如此,安牧野不接薇薇的電話,不看她的短信,甚至在馬路上偶然相遇也要遠遠的躲開她。
“藍薇薇,你還期待些什麼呢”?那天天空下著綿綿的細雨,她卻仿佛雨中的神,款款走著,並不靈活的大腦開始思考這一十八年來自己除卻安牧野的愛,還剩下些什麼?
因為純粹,所以她染上了他的癮;因為缺失,所以她倍加的珍惜;因為是兩情相悅,所以她想要至死不渝。
用安牧野的話來說就是,“藍薇薇你就是個爸爸不疼媽媽不愛的笨小孩,所以我隻要對你好那麼一點點,你就會感動的稀裏嘩啦的,就是這麼簡單啊,你成了我的女朋友”
那時兩人正是愛的你儂我儂,有一次藍薇薇仰著頭傻傻的問:“你是怎麼把我追到手的啊”。
安牧野笑嗬嗬的說了這麼一段話。
窗外刮起了大風,雨似乎更大了些。盡管夜已然漆黑,可是那壓抑的陰沉還是逼迫的大地喘不過氣來。整個天空好似巨大的木盆,那一層層雨幕是整個的傾盆而下,但是卻洗涮不了這夜的悶。
藍薇薇覺得心口又開始疼了,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很奇怪,自己明明就是個笨笨的小孩,上學時她總是記不住那些看起來就讓人眩暈的英語單詞,也不懂得欣賞那些唯美的詩詞歌賦。安牧野常常說:“你的心眼都讓臉蛋給吃了”。薇薇是絕色,所有人都認同她的美,她是造物主最得意的傑作,可她在其它方麵的表現卻是差強人意。比如學習,雖然很努力,可是她還是不能讓媽媽滿意。
藍薇薇一直都覺得自己活的沒心沒肺,沒什麼能入了她的心,沒什麼能遁入她的腦海,成為她的記憶。
臉頰掠過一抹涼意,藍薇薇抬手擦了擦。她弄不明白為什麼和安牧野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要那麼清晰的刻在腦海裏。時至今日,她清清楚楚記得兩人在一起時所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於每一個表情都是特寫,讓她想忘也忘不掉。她搞不清楚這種陌生的心慌,每一次想起都是絕望,每一次回憶都是心殤。
安牧野給予的溫情她再也得不到。
“薇薇,我們定親好不好”那年的七夕,安牧野手捧一束藍色的玫瑰單膝跪地乞求著她,那樣幹淨純粹的藍,那樣深情款款的目光,攪得薇薇的心漾啊漾,小鹿撞得她的心咚咚直跳。
薇薇臉頰爬上一朵紅雲,含羞帶怯的點了點頭。
就如外麵的大雨一樣,淚水決了堤,弄花了她精致的公主妝容。如果當初她沒有點頭,是不是就不會有現在的痛徹心扉;如果當初她能夠再矜持一些,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肝腸寸斷;如果當初她直接拒絕,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安達海和蔣桂琴帶了豐盛的禮品到了藍家。
藍薇薇的母親方雲秀是個要強的女人,她覺得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唯一的願望是自己的兩個女兒能嫁入豪門。
方雲秀把安達海夫婦帶來的禮品丟出了門外。
“想娶我的女兒,下輩子吧”眼裏的不屑和鄙夷晃花了安達海的眼。
安達海過了一輩子都是堂堂正正的,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他跌跌撞撞恍恍惚惚的跑到馬路中央,一輛疾馳而來的貨車狠狠的撞飛了這個錚錚鐵漢。一個靈魂的驟然離世,於這個世界攪不起多大的風雲,然而對一個家庭來說,那種傷痛哀戚無異於世界末日的來臨。消融了的魂魄是天斬,生生隔離了兩個人黏在一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