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回來時已經很晚了,給她新買了手機和手機卡,手機無所謂款式和型號,隻是電話號碼讓她覺得新奇,3317233555,很順口,是一個叫TIM公司的號碼,母親說往家裏打很便宜,她笑笑說,那就多打,想誰就騷擾誰。
母親卻後悔說錯了話,一個極力掩飾痛苦的女孩,自己的母親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後悔不已,提議帶默默去吃匹薩。
樓下,匹薩店,母女二人相對而坐,母親要了兩張匹薩,名字叫四季。等待的間歇,端詳著彼此,默默眼中的母親,變了,更年輕了,四十三歲,卻要減掉十歲才襯得上她緊實的皮膚,苗條的身材。自己高挑的身材像極了母親。還有一種變化,默默找不到詞語來形容,或許她不想找到表達的詞語。誰知道呢。
母親眼裏的默默,雖憔悴不堪,卻依然美得讓人心醉。即使是不經意間的一個淺笑,那梨渦就已然深得盛得下瓊漿玉釀,隻是太瘦了,那深陷的鎖骨讓人看著心疼。打今兒起一定要好好疼愛自己的女兒,彌補自己內心對女兒的虧欠。
“媽,我要一直住在阿婆家嗎?”默默的問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暫時的,我在找房子”母親回答。
“阿婆的家是一家小旅店嗎?”
“搭鋪。”
“為什麼叫搭鋪?”
“誰知道具體為什麼叫搭鋪,也許是南方人的一種特定稱呼吧!就像去超市買東西,他們從不叫超市,而是說去公司。聽著像要辦多大的事兒似的,其實是去買點菜。”
默默笑了,明白是地域不同,語言表達就不盡相同,母親如此戲謔地調侃是東北人與生俱來的幽默,她用東北腔那麼一說聽著就逗樂。
“媽,你說話真土!”默默抿嘴笑著說。
“咋地,跟我女兒還拿什麼腔。還沒有人說我邱淑萍土氣呢!告訴你,你老媽真的不土!”邱淑萍自報大名,一臉的不服氣。
“好了,逗你呢,還是說那個搭鋪吧!”默默繼續發問,雖然開了一句玩笑,她還是覺得和母親在一起有點拘謹。
“就是很多比較流動的人居住的地方,在沒有工作,不想工作,尋找工作或生病時,就住在搭鋪裏,每天十歐元,搭鋪提供三餐。”
“我見阿婆家有男有女,隻有一個房間,是混居嗎?”
“是,太正常了,在外的人哪有家裏人想的那麼風光。不容易呀!不過現在米蘭的搭鋪隻有阿婆家混居,很多是男女分開的。”
“噢,是這樣啊。媽,我什麼時候開始找工作呢”
“不著急,你先玩兒一段時間,適應了,再說。”
“噢,我爸什麼時候能來?”
“他,他呀,不在米蘭,在博洛尼亞的工廠裏上班。”
“媽,那你做什麼工作呢?”
“保姆。”
匹薩上來了,默默忙著跟母親學習使用刀叉就不再詢問。母親的電話響了,拿出來卻沒有接,而是站起來,走到店外,才接通。默默一個人低頭默默吃著匹薩,覺得母親有事情瞞著她。可是分隔好多年的距離感使默默在母親麵前的拘謹還不能一下子就消散,母親不願說的,她不會去問。甚至也包括父母親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