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宗學內,白天進行切磋較量的演武場坐滿了人,看服飾應當都是永安宗學的學子。他們此刻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不解,甚至於還夾雜著憤怒和委屈。不少人身上都帶著傷,而十位年紀稍大一些的教師,則被所有學生圍在最中間。他們十人,受傷更重。
老師們的神情平靜得多,他們沒有交談,沒有再做反抗,而是約束學生坐著不要亂動。宗學內負責看管他們的,是武陵風宗。帶隊之人叫做曹越,此人年紀約莫二十來歲,與蕭良庸在訂親宴上見到的李哲暉年齡相仿。他站在不遠處,臉上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偶爾會看向操場眾人一眼。
曹越知道永安宗學逃出去了幾人,他們是去求援的。讓曹越不理解的是,這樣一個小縣城裏,唯一有點戰鬥力的就是宗學。既然宗學已經陷落,誰還會有能力來救他們呢?
這時曹越看見,宗學門口來了許多人。下一刻他就分辨出來,是火宗李哲暉的人。
李哲暉快步走近曹越,開口就道:“讓你過去你怎麼不去呢?”
“去你那裏幹什麼?”
“都說了你們風宗的葉寒淵在那邊。”李哲暉道,“重傷將死,你這個二師弟不應該去看看嗎?”
曹越沉默片刻道:“還是任務重要。”隨即似乎還是有些擔心,又道,“葉師兄……他怎麼樣?”
李哲暉搖了搖頭歎道:“麵目全非,遍體鱗傷。我簡直不敢相信那是葉寒淵。”
曹越等人作為此次帶隊的四宗弟子,即使沒有完全明白秦良等人的陰謀,也至少知道一些內情。葉寒淵和秦良似乎有些交易,但具體是什麼,他們都不知道。隻是曹越想到曾經的葉大師兄,和李哲暉的描述,情緒紛雜不知道說些什麼。
李哲暉招呼火宗弟子分撥在永安宗學內站崗,對曹越道:“我都不敢動他。生怕一動他就死了。他現在神智時好時壞,有時候像是清醒的,求著我殺了他。”說罷似乎也有些唏噓,“真不知道秦良這些人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說到秦良,曹越眉頭一皺,沉聲道:“許星侖去了通山新府,餘亭去了天青樓。你負責永安別院,我負責永安宗學。這樣的安排,我總覺得不太好。”
李哲暉忽然深深地看了一眼曹越,隨即也淡淡道:“沒什麼不好的。山宗和濟長雲之間的恩怨,從一百多年前山神護法被斬殺就已經結下了。薛通山和濟長雲亦師亦友,餘亭把這種仇恨轉嫁到薛通山身上,也是應有之意;至於星侖……他本來就是秦良的同門師兄,師尊他們都不來,也隻有他去最合適。”
曹越麵無表情,幾乎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公報私仇本就不該,何況當年濟長雲斬殺山神護法乃是公開對決,生死由命。如此記仇,器量太小。”
“道理是這樣的道理,但是仇恨畢竟是仇恨。想想從古至今被公開斬殺的護法至尊隻有那一個,山宗也自此有些一蹶不振的味道,淪為四宗最末。讓他們不計較是不可能的了。”李哲暉道,“不用擔心了,永安翻不出什麼大浪來。薛通山重傷,永安宗學已在我手,他們兩人那邊應該也會很快就結束了。”
曹越看著操場中那些聚在一起的永安學子與老師,眼神有些黯然道:“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們要對宗學同袍出手。師尊他們到底要我們做什麼?”
李哲暉想到不久之前永安宗學發生的衝突,歎了口氣。顯然,他們也沒有接到太過於明確的命令,隻知道要彈壓永安宗學,至於最後如何處置,他們也不清楚。但想想,武陵四宗來人之中,就他們四個級別最高,如果他們都不知道如何處置,那還有誰會知道?
“今夜的事。”曹越說道,“實在是莫名其妙。”
李哲暉理解好友的意思,他們其實所知不多。不明白今晚武陵城與永安城為什麼會勢同水火,為什麼會接收到“如有反抗,格殺勿論”的命令。更不明白那個叫做薛通山的人為何如此重要,似乎擒殺他的優先級還在處理秦良等人之前。
宗學之間同氣連枝,雖然永安隻是一個偏僻小城,但宗學就是宗學,彼此之間即使不認識,也會有割不斷的聯係。但今晚他們卻對永安宗學大打出手,甚至傷到了許多的學子與老師。雖說師命難違,但究其原因,他們也想不通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本來就不是一個能經得起推敲的問題。李哲暉決定還是不要糾結了,便轉移話題道:“你妹妹和我妹妹她們,被我安置在那處別院。有人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