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隻聽那琵琶聲不知從何傳來,由低到高,自一開始那鏘然一聲後,就如同水漫金山一般,聲音漸漸在眾人之中散開。節奏聲調淒婉動人,那聲音仿佛一個女子在你耳畔默默呢喃,又仿佛在跟你訴說著她坎坷的命運。
曹詩敏和李春雨對視一眼,這曲子彈奏之人應當有些功力。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被這曲子吸引,默默聆聽。
那琵琶曲忽然從淒婉,轉為清越,漸漸攀高,卻不刺耳。如果一開始隻是一個人在哀怨的訴說,難免還有自怨自艾之嫌。但此時聽來,卻那女子在向眾人傲然敘述這自己孤獨的一生,所謂曲高和寡,彈奏者技巧精妙固然是好,但若超然凡塵之外,又會顯得清冷寂寞。
李春雨對這種曲子最是能產生共鳴,她不知為何,竟然能聽出曲後琴師那驕傲卻不甘的心情。
曲子的音調漸漸走入尾聲,那曲調中充滿了疲憊和不被理解的痛苦,仿佛一個人在絕境中艱難跋涉,終於來到了終點,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起點。
隻聽又是鏘然一響,曲罷收聲。
這時在場眾人,無不被那彈奏者高超的技藝和其中攜帶的濃烈情感所染,隨著曲子的走勢,他們的心情也跟著高低起伏,到得最後,許多屏風中隱隱傳來抽泣的聲音。
當此之時,正是四弦一聲如裂帛,東船西舫悄無言。
李春雨也是一聲歎息,仿佛不勝感慨。就連曹詩敏,也聽得怔怔入神。
唯有蕭良庸此時神誌模糊,那曲調在他聽來,最多也就是十分新奇的東西,正好比焚琴煮鶴牛嚼牡丹,要讓他聽懂這個實在是不可能。加上酒氣上湧,竟冒出一句:“怎麼沒了?”
喝醉的人,說話就是會比尋常大聲一些,當時四周寂靜無聲,每人都覺自己耳中餘音繞梁,還在品味。卻被蕭良庸一語驚醒,仿佛平靜的水麵上投下了一顆石子。
曹詩敏憤怒的轉過頭來看著他,卻見蕭良庸恍若不覺,張著嘴衝她傻笑。
她隻得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
不過正好,眾人清醒之後,那身著天青色長袍的主持者再次朗聲道:“方才一曲《三生石》,就是本次二龍奪珠的題目。請各位同仁依據自己感受,立意題材均自選,放手一展才華。時間,也是以一個沙漏為限。”
原來這曲子叫做《三生石》,而這詩會竟能想到用這作為題目。風雅又不失新穎,眾人聽得,便按照先前說過的二龍奪珠的辦法,以桌為單位,分別作詩。
這首《三生石》的確動人心魄,催人淚下。可選的切入角度倒是不少,但不外乎詠物、喻人,歎惋這幾個方麵。時間有限,推陳出新也不容易,大家不願浪費時間,不少人已經開始或閉眼沉思,或用手指輕輕打著節拍,甚或有些才思敏捷的,已經在低聲自語。
且說那場外,祝子楓心中卻有不同計較。方才李春雨技驚四座,也豔驚四座。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眾人都在搜索枯腸以詞曲為中心作詩,他卻想借此機會為佳人作一首詩。但是不能表露的太過明顯,還得貼切剛才那首曲子,思量片刻,便有了腹稿。
他那一桌,論起才華,幾乎沒人跟他能夠相提並論。於是這一桌執筆之權,自是留給他了。
祝子楓心中已打定主意,更不耽擱,起身就到那書案前,揮毫書寫。
其他人見他如此捷才,都不免驚訝。唯有那天青色長衫男子一臉平靜,待得祝子楓詩成。便讓店家收好,敬送給屏風內。
過不多時,有靈感的都寫出來了,寫不出的,見時間不夠,也就不再勉強,而是開始欣賞從屏風裏拿出來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