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天空輕輕地覆蓋著我,舒適的清氣軟軟地包圍著我,大睜的瞳孔隻看得見那一片澄清的藍,無比溫柔,無比親切地注視著我的天藍瞳孔。
“你是誰?!”突然間,我淚流滿目,緊緊地抓住那個男人的胸衣處,執著地盯著那雙我無比熟悉可偏偏又無比陌生的眼,好熟悉,熟悉到胸口處悶脹無比,好像……好像有某種我所不知道,某種我壓抑已久的情感不受控製地鼓動著,甚至讓我的唇角中流轉出莫名的苦楚,苦地發澀,好像一種懲罰,源自於我,一個連我自身也不明白卻發自身體的懲罰。
我——
忘記了眼前的人,忘記了這個我絕對不能忘記的人,我靈魂中最重要的人啊。
“你是誰?你是誰?”淚水失控了般拚命地湧入雙眼,使得我眼前的一切都像沉浸在水中般朦朧,顧不得抹開糊了一臉的眼淚,顧不得擦拭流到嘴中的苦澀,我執拗地捉住眼前人,緊緊地攥住那一片衣物,拚命地念著。
我不期待他的回答,或者說他的回答我根本不在意,此時的我隻想哭,隻想大聲的哭,自從來到這個詭異的世界,我的身體內像扯了一根弦,緊緊地繃著,稍有風吹草動,我便會發狂似地彈起,警戒著,直到身體最終的崩潰為止,我才能真正的放心。
我多疑,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藍颯宇從小到大、樂此不疲的惡作劇中,我養成了這個也許最要不得的壞毛病,不是我心胸狹窄,也不是我生性多疑,隻是我無法承受,也無法忍耐一個跟我玩了許久,我漸漸放開心相信他的朋友冷不丁地將我出賣給我心目中的魔頭藍颯宇時,那令人無法承受的背叛怎能不痛,哪怕他再在魔頭的威逼利誘下才變節之類的解釋,以及事後的道歉,那都無所謂了。
一次兩次三次……次數多了之後,我無法相信人了,說句可悲的話,我甚至連爸爸媽媽也無法全然相信,因為,有時候他們好玩地將全力逃忘的我小小出賣時,全然不知那好笑好玩的表情讓我受傷。
塞米拉爾,複雜地再度念著這個讓我心痛的人,意外的,我的心竟平靜下來了,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就能讓我認真地相信他,雖然不是全心全意,雖然……
啊啊,這些全都是借口,輕笑著,我將頭深深地埋進眼前人的懷中,輕輕地伏下頭,深深地埋下藏在眼底的自嘲,是啊,這些全都是借口,對我自己辯解的借口,我,我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人,我不相信一個人會平白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不會的,天底下沒有那種聖人,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塞米拉爾,塞米拉爾,你的溫柔,你的柔軟,你的輕語,甚至連你的眼都是在透過我看另外的一個人,我——
其實早就發覺了,發覺到像隻縮頭烏龜樣緊緊地把頭縮在厚厚的殼中,把眼緊緊地藏在黑黑的謊言中,甚至用手緊緊地堵住耳朵,不去想不去聽,塞米拉爾啊,你知道嗎,有無數次無法全然的深睡中,我聽到了你無數次的歎息,歎息著吟著那個名字,那個讓我深惡痛絕的名字——
那米樂其多娜,那米樂其多娜……
深深的,仿佛從心底歎出來的悲哀讓我無數次在淺眠中醒來,硬生生地藏起來心中淡淡的痛,塞米拉爾,你不知道吧,你一定一直未發現吧,我,那個在你眼中一直胡鬧撒嬌的藍洛陽根本沒有像你想象中那麼貪睡胡鬧,我,我時時刻刻地在觀察著一切,隻要稍有風吹草動,我絕對會逃走,遠遠地逃走,將你丟在危險之中。
這就是我,就是我藍洛陽,一個哪怕你再溫柔也不會全然相信你的藍洛陽,所以,所以,別用你的眼看我,別用那雙不知落到何處看著何人的眼看著我,我不是她,我不是,我根本不是你心中的那個人,你的溫柔沉重地讓我——
想逃開,想逃離那個溫柔地注視著我,寵著我的人,生平第一次,有一個人能這樣這樣地愛著我,哪怕那愛太過虛假,太過縹緲,太過讓人絕望,但,但,我仍想抓緊,緊緊地攥在手心中,在這個漠生到令我發狂的世界中得到僅有的溫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