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籽雲站在外麵輕輕地喊。
“籽雲進來,什麼事?”依蘭吩咐著,自己站了起來。依蘭自己總感覺到,兩個人坐在一起看起來十分曖昧。自從成親以來,隻要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丫鬟、婆子都不會靠前來。
籽雲進來行了禮,“顧家大總管剛剛來了,說是顧家老太太病重,甚是思念小姐,想請小姐過府敘話。這是帖子。”籽雲把帖子遞給依蘭。
“啊,奶奶,”依蘭情不自禁了喊了一聲,心裏十分痛苦,也沒看帖子。
顧任兩家自來守望互助,老太太一病重,任家也早有耳聞。依蘭也以大掌事的名義探望過了。但是,一切都是禮節之內,別說說些體己話,就是要有過多親密舉動也是不能的。
依蘭尋思著,老人肯定是不行了才會入夜了還托人來找她。“籽雲,吩咐備車,我換身衣裳就來。”
籽雲應了聲,就去了。
“你現在去?”赫連清城擋在依蘭麵前,“如今夜已深,不如明日再去。”
“正因為夜深才必須現在去,若非事態著急,豈有現在遣人來的道理。奶奶待我從來親如孫女,可我,這些年並未能盡半點孝心,我現在必須去。”依蘭說著,眼淚已劃過臉頰。
她的心是痛的。若非家庭變故,現在,她應該以孫媳婦的身份在床前盡孝吧。再想遠點,若非因為自己,顧行中何以遠行,而老祖宗何以在臨行前也見不著寶貝孫子。
“我陪你去。”赫連清城料定阻止無益,想陪伴左右。
“雖是祖母住所,現下多半媳婦小姐齊聚,你去了不方便,你且早些歇息,有事我叫人通知你。”雖然心慌神亂,但依蘭還是想到了細節。
“我與你同去,我在前廳,不入後房,總可以吧。”在蘇義是否為顧府所用沒有弄清楚之前,赫連清城決不能讓依蘭一個人去顧府。
“罷了,就依你所言。”依蘭已經穿戴整齊,與赫連清城一起坐了車前往顧府。
到了顧府早有人接了徑直去了老太太上房,赫連清城果然隻在上廳等待。依蘭去了不多時,就出來了,滿臉的淚水,靠在赫連清城身上,哭泣不止。赫連清城一刻不敢耽擱,帶了依蘭坐上馬車,命車夫趕緊離開。依蘭也漸漸安靜下來了。“祖母,從小兒就疼我,可自從我接管了任家,從來都以掌事身份去探望。我顧忌流言,一切以任家生意為重,可是,臨了,她還是最疼我的。”說著依蘭又落了淚。赫連清城隻好扶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靜靜地等待她平靜下來。到了任府,赫連清城倒了水給依蘭,“情況如何?”其實,他一直想問,可是怕她傷心,現下看她神情輕鬆不少,才敢問她。
“不好,回光之照,我出來之前,口已不能言。”依蘭喝了口水,抬頭看赫連清城,“世俗如此,任顧兩族並非同族,她走時,我不能在跟前。雖是禮俗,可我依然覺得對不住她,她一直疼我。”
“依蘭,我們非聖人,逃不過世俗習禮,不僅於你,也於他們,你不必為此傷懷,今日即便你願意留下,料他們亦不肯。”赫連清城說著蹲在依蘭麵前,握著她的手。
丹城這個地方,最講究風俗禮節。同族之人生死可相見,若非同族,是斷然不可以的。依蘭正是因此,不能送顧行中祖母最後一程。
依蘭能感覺他手的力量,是啊,每每什麼事,都是他在身邊給他安慰,給她力量。“謝謝你,赫連。”
“祖母可有其他說法?”赫連清城並沒有接依蘭的話。在他眼裏,雖然他們隻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但是,就算為這名份,他也必須這麼做。
“她隻重複說了兩句話,她一直說是顧家對不起任家,還有,……”依蘭頓了頓,看赫連清城,“她希望我能原諒顧家,找到顧哥哥,與她相親依舊,”依蘭說完臉就有些紅了。
可是赫連清城好像沒有聽出什麼一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終歸是疼愛子孫的。不過顧家是大族,孫子不回,喪事如何處理?”像顧家這種大族,肯定是要子孫齊全才不至於被外族人笑話。
依蘭自嘲自己剛才的小心思,也欣賞赫連清城的豁達。“顧爹爹替顧哥哥納了青伊為二房,行孫兒禮,以後她會為替顧爹爹去陵園守孝。果然,青伊也是果敢有膽識,對顧哥哥更是一片深情。”依蘭感歎之餘又不免在心裏感歎命運抓弄人。
“諸事俱妥,你更不用太過操心,早些休息吧。”因此,扶了依蘭往裏間來。依蘭也是累極了,卸下正裝徑直躺到了床上。“你也去睡吧,今日,你也乏了。”依蘭推了推赫連清城。
“不忙,我等你睡了,自會去睡。”赫連清城幫依蘭掖了掖被子,看她睡得安穩了,才到外間鋪床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