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雲 第10章 袖中劍(1 / 2)

撐著油紙傘的人沒有停,沿著樓前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向酒樓裏間走去。

滴水簷下,他用力刷去傘身上的雨水,把傘收了起來就放在走廊裏,現出容貌來。這人歲數頗大,看上去約有五十出頭的模樣,滿頭花白的頭發,隻能依稀看見幾根極少的黑絲;臉上已經生出不少密密的皺紋,眉毛看著有些稀疏,略顯消瘦的臉頰顯出一些淒苦的味道。

就像他此刻的眼神一般,黯淡無光。

他有一個很普通的名字,或者說,有一個很普通的代號,叫做趙七。

他姓趙,名字卻不是七,如此稱呼他,隻因為他是排行第七位的那一個。

趙七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長歎了一口氣,推開有些潮濕的小木門走了進去。酒樓裏很安靜,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酒氣,而視線所及之處,便是連一個前來喝酒的客人都沒有。這樣的陰雨天氣,便是連玄武大街那樣的繁華地段都極少會有人外出走動,何況是這等平素就很幽靜的所在。

雨時無酒客,一樓的大堂裏便隻有兩人。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掌櫃坐在酒櫃後麵托著下巴,一雙眼睛眯成了縫兒,鼻間發出若有若無的輕鼾聲,連有人進門來都似乎沒有察覺。

還有一位夥計模樣的少年坐在酒店一角臨窗的位置,背對著進門的方向,手邊擺著一個酒壺。

門關得不嚴,被陣風吹得啪嗒啪嗒直響。趙七推門而入後在門後站定,春風卻是一起隨之而入,輕輕拂動了櫃台上方懸著的一串酒牌菜牌。那些牌子都是竹子製成,被風一吹,便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

老掌櫃的眉毛動了動,依然沒有醒來。

倒是那個少年回過頭來,看到進來的是他,微笑著招了招手,竟然擺出了一副早就在這裏等人的模樣,而不是馬上起身迎客。

如果不是仔細看,幾乎不會注意到,少年招手的時候,雙眼似乎非常奇怪地連眨了幾下。

酒客舉步走了過去,倒也沒有介意這夥計的態度。

隻因酒客不是真的酒客,夥計也並不是真的夥計。

屋角的那副座位臨近的窗外,能看到一大片旺盛的野草,似乎在這場春雨裏變得比平時更加茂盛茁壯;窗子被支了起來,雨水叩在上麵,然後又流到了野草的莖葉上。

偶爾有風吹進,帶起了來人的衣袂。

趙七在蕭玄對麵的位置坐了下來,那雙渾濁無光的眼睛在少年的身上瞟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了下去,落到那隻酒壺上。

蕭玄取壺倒酒,抄起就被,右手舉杯,左手托底,向著趙七行了一個很客氣的敬酒禮:“麻煩您跑這一趟了。”

趙七飲完杯中酒,將杯輕輕放下,直視著蕭玄說道:“雖然在來的路上我殺掉了一名宗人府的內衛,多少費了點力氣,但也不是因為你的緣故,所以你用不著這麼客氣,我會出現在這裏,完全是出於組織的需要。”

宗人府的內衛,武力是極為強悍的,或許對於更為強悍的殺手來說,殺掉一名內衛也不算是什麼難事。事實上,難得是殺死那樣一個人必然意味著向宗人府這樣的暗察機關挑釁。神禦監、宗人府,職能多有相似之處,同樣是為大夏王權服務,在處理那些他們所認為的異端時同樣毫不留情。

他言語之間談及生死,好像說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棵草。

蕭玄覺得有些意外,挑了挑眉說道:“您是前輩,進組織的時間不知要比我早了多少年,禮數還是必須要有的,話說回來,殺死一名內衛,不會有麻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