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季過去的很快,三四月份的時候就已經能收起厚重的棉衣,太陽不再是徒有其表,而是金燦燦而暖洋洋的,在不知不覺間,樹木再次突出了新芽,簇擁在一起像是盡心托捧,從褐色的骨頭中生長出的花骨朵,小草也冒出了尖,帶著毛邊的草尖頂著幾縷陽光,不過連三天的功夫,這些輕柔的悄無聲息的春意囂張了起來,大樹像是忽然醒來的巨人,一伸手臂就能將整個小徑遮擋住,時不時有幾隻燕子的身影從斑駁的樹影中閃過,啾啾的聲音傳到了每一個角落,從天剛亮,到夜已深。
易北曦的畢業論文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老師上次給她的建議易北曦並沒有完全把握好,修改之後才發現漏洞,不過時間很充裕,什麼都不用著急,濃密的樹冠被風吹動發出十分厚重的響聲,跟大海的波濤聲一樣,易北曦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空氣中一股青草的香味。
易北曦看著自己的腳尖,她現在經過了教學樓,圖書館,行政樓,又是一個教學樓,前麵還會經過食堂,操場,走上一個廣場,廣場中間放著一塊很大的石頭,朱筆寫著的字厚重又氣勢,廣場的左邊是宿舍樓,再往前是大學生活動中心,之後,就到了大學的門口,她停在門口的對聯前。
時間轉眼間就過去了,每次處在當時的時候總覺得一分一秒都這麼難熬,等到回頭去看才發現原來光陰走的這麼快,一年,兩年三年,這些原本聽起來這麼漫長宏大的時間,竟然能被壓縮成小小的一塊存儲在記憶中,讓自己恍惚間覺得,昨天才踏進這所學校,今天就要畢業了。
易北曦轉身看了學校一眼,食堂在視野的正中間,現在還是上課期間,路上隻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他們的嘴唇開開合合說著所有大學生都會談論的事情,或許他們現在所說的,還是從前的易北曦所說的,是易北曦從前的學長學姐所說的,易北曦好像從他們身上看到了過去的時間,不一樣的身影卻奇異地重合,從黑白的到彩色的,她忽然就有些舍不得這裏了。
每次都要煞費苦心占座的自習室、圖書館、食堂,已經十分破舊學校不斷地說要翻修卻始終沒有修的宿舍,電子設備還停留在上個世紀的教室,喜歡“大言不慚”的同學,擁有慈祥的笑容的教授。
為什麼要離開呀。易北曦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要像不死鳥一樣,遇見所有的枝丫都不願意棲息,隻有生命要結束的時候才能停在枝頭上,要不停地奔跑。
易北曦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大學發生的一切,從遇見洛子寒,秦若可、慕厲白、葉琴、淩子夏……這中間發生的樁樁件件的故事就像走馬燈一樣閃現,爭執、歡笑、崩潰、隱瞞、擁抱,各種顏色填充了走馬燈的燈光,畫麵,豐富又厚重著,仿佛在遊覽一座博物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