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這位姐姐引我來此，有何目的？”知她是有心而為，藍婧也不繞彎子了。
“請屋裏坐。”淡淡而柔軟的女音，很是好聽。大概是見著藍婧一直盯著她瞧，身子卻不動分毫，隻在天井處佇立，詩詩微微合了一下眼，柔聲道：“姑娘是從趙府出來的，想必那趙府中也有姑娘牽掛的人，牽掛的事吧？”
藍婧心顫，不由多打量了她一眼。暗想著，詩詩應該不會知道她曾經女份男裝的事吧，便隨口答道：“想必這位姐姐早查到我的身份了，我隻是一名大夫。”
“楚王不仁，一場疾病便召去了州府附近所有的大夫，且大肆殺戮，早已民怨四起了。”她輕動紗裙，慢慢走來，逼近了藍婧才停住，“在這種非常時刻，敢接皇榜自願去趙府的，恐怕也隻有藍姑娘你一人了。”
藍婧驚呼了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輕紗遮麵的女子。
“城外一遊，原工部員外郎郭祺郭公子身受重傷，隨身的小廝卻不見了蹤跡。郭公子大病初愈，忙著修葺城池，安頓流民，卻絲毫不急著尋找那名小廝。”
又踱了兩步，繼續道：“素聞城外十裏有座山，山上有個隱者醫術超凡，但向來獨來獨往的隱者，忽然之間收了一個門徒。”說道這兒，詩詩意味深長地瞅著藍婧，笑了笑，“這麼巧，最近又有個城外來的神醫拿著皇榜要進趙府。”
“這幾件事有關聯嗎？”藍婧聽來新奇，好像自己的行蹤早被人窺探了幹淨，但心裏卻並不害怕，大概是詩詩的好印象先入為主地刻在了腦海裏吧。
“本來是沒有關係的，巧的是，郭公子回來之前，曾有個白衣公子帶著個小廝去白月樓想吃白食，末了，那小廝卻求著掌櫃的去趙府報信——”
“你到底是什麼人？”藍婧聽到這裏，攸然警覺起來。這前前後後的事，牽扯極廣，一個青樓女子如何了如指掌？
“我是誰？嗬——”詩詩笑了一笑，笑聲卻有一絲苦澀的味道，“身處紅塵中，看盡紅塵惡。你可知道怡紅院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貴？有什麼消息是打聽不來的？”
若是連一個青樓女子都對她的行蹤洞悉清楚了，那麼趙元佐他們不也會……
想到這兒，才知事態嚴重，藍婧緊握著雙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詩詩不動聲色地靠近她，輕聲道：“放心，這些消息，楚王是不可能打聽到的。”
藍婧不明所以地抬眸。
“因為上山見過你的兩個人，以及幫你去趙府傳話的，都已經不在人世了。”算來，那也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什麼？”藍婧驚訝的合不攏嘴，腦中轟隆轟隆地悶響。
“不必這麼瞪著我，若非如此，姑娘又怎能安穩苟活至今呢。”這冰山美人倒是異常冷靜，就真如她所言，她隻是身處紅塵之中的一個看客。
好半響，好半響，藍婧才感覺找回了自我，但這等震驚的話語還是敲打得她恍若隔世。
“詩詩姑娘不妨直言。”知道了這個冰山美人的雷霆手段，藍婧再也不敢小覷她了，更不敢以貌取人，當她隻是個柔弱可憐的青樓女子了。
當然，此時此刻，藍婧也意識到了，若是沒有處理好接下來的事由，恐怕也會像那些見過她的倒黴鬼一樣，性命不保了。
所以，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兩人進了屋，諾爾洗淨了手上和腦袋上殘留的“血痕”，正捧著一碟式樣精致的糕點，一口一口地吃得美滋滋。抬眼看見藍婧，眼中大亮，三兩步蹦跳過來，口裏因為塞滿了糕點，有些含糊不清地討好道：“姐姐要吃不？”
稚嫩的童聲，稚嫩的臉蛋，藍婧卻感覺一股涼颼颼的風吹過來，“不用了，你吃吧。”
諾爾似乎有些失望，咀嚼的嘴唇呆滯了半天，雙眼盈盈似有淚。藍婧倒吸了一口氣，暗讚一個五六歲的小孩，演技已經如此爐火純青，那淚水那表情簡直信手拈來，自己在他麵前反倒成了不入流的小角色了。
不由汗顏！
“諾爾，娘有話要和姐姐說，你先回去。”
“哦”諾爾聽到詩詩的聲音，這才撇撇嘴，又不死心地用小手抓了一塊菊花糕，一臉期盼地伸向藍婧，“姐姐吃。”
藍婧不自然地笑了下，盛情難卻，隻好接了過來，又說了聲“謝謝”。諾爾聽了竟是咧嘴一笑，無比開心的模樣。
“諾爾”詩詩的語氣重了些，諾爾笑嘻嘻地回頭，點頭道，“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又兜了幾塊糕點在懷裏，才依依不舍地看著藍婧：“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
“好。”藍婧爽快地答道。心想，這下子想走也難了吧。
“太好了，”諾爾歡快地拍手蹦跳起來，“姐姐留下來，教我武功好不好？”
“啊？”
“諾爾，還不回去！這麼不聽話，小心紅姨娘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