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摔倒在林地間,因為地麵墊著北山道數百數千年的腐葉鬆葉,倒不覺得怎麼痛,他臉貼著微涼的葉片,聽著前方密集的箭矢破空聲,聽著偶爾從自己頭頂掠過的箭聲,默默計算著對方弓箭手的數量和用箭量。
營地四周全部是侍衛們憤怒焦急的呼喝聲喊叫聲布防命令聲,還有極沉重的立盾聲,那些由車廂板零時構成的大盾被侍衛們用力插入車轅邊緣,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羽箭狠狠紮進簡易的木盾,發出像戰鼓般的沉悶撞擊聲,卻比最瘋狂的戰鼓更加密集更加恐怖,時不時有箭枝順著簡易木盾縫隙射中侍衛,引發一聲悶哼,而那些不幸中箭的馬痛苦地倒地翻滾悲鳴。
箭矢破空聲、木盾中箭聲、人的悶哼聲、馬的悲鳴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讓本來就慘淡的現實變成了真正的地獄。
一根羽箭狠狠射進孫孝身前不到半尺的泥地,濺起的土石礫打在他的臉上,瞬間顯現出紅印,他麵部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安靜匍匐在腐葉鬆針之上,目光穿透葉間的縫隙,越過那根箭杆,望向遠處北方的燕山。
對方沒有選擇在燕山的密林裏發起伏襲,也沒有選擇夜襲,而是選擇車隊剛剛抵達北山道口的傍晚動手,縱使那些錦衣衛們如此狡詐靈敏,也依然沒有想到這點。
傍晚時分是人們最容易鬆懈,防備心最弱的時候,而且車隊眼看著便要與京城裏的接應部隊碰頭,難免會有些放鬆,這些敵人想必正是要利用這一點。
隱約間看到燕山官道兩旁的密林裏已經出現很多密密麻麻的身影,通過先前計算箭枝密度加上此時視線所及,孫孝大致判斷出敵人的數量大概在六十人左右。
真是倒黴啊。孫孝咬牙切齒的說道,轉頭看了一眼身旁那名婢女,發現這小娘子除了最開始眼眸裏泛起過一陣驚慌惘然,竟是迅速平靜鎮定下來,看來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
兩旁密林裏的敵人已經湧了出來,那些穿著華麗衣服的男人並沒有蒙麵,手裏揮舞著東廠特有的武器,像狼群般高速前撲,既然沒有掩飾身份,那麼很明顯必然有一方會被全數屠殺。
車隊四周的錦衣衛是公主殿下的護衛,他們看著東廠的人前來,先是一喜,隨後便是一驚,因為是自己人,然而發動攻擊的便是自己人。這讓他們很憤怒。
燕山四周頓時響起一陣激烈的劍鋒碰撞聲,悶哼狂吼中雙方不時有人倒下,劍尖捅入胸腹,劍鋒割開咽喉,鮮血從錦衣衛的身上噴灑而出,淋濕染紅本已濕紅的落葉。
戰鬥剛一開始便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卻沒有任何人退卻,沒有任何人轉身逃跑,比拚的除了武技殺人技之外,更多的是敢於流血的強悍戰意。
西廠的人~朱媺娖說了一句,雙眼迸發出極為痛恨的眼神。
東廠跟西廠有什麼區別?孫孝問道。
西廠是王德化的爪牙,控製京城,父皇很相信他,所以他想把持朝政,禁止任何人進京。朱媺娖痛恨的說道。
孫孝皺起了眉頭,王德化號稱是最忠臣的崇禎身邊的一個太監,但是最後是他帶領李自成進的北京,看來他已經做好了要把持朝政的準備,把一切進入京城的人都殺掉,連這個長公主也不例外,孫孝看著那些效忠公主的錦衣衛,勇敢而不慌亂,瞬間便將敵人的來襲之勢壓製住,密林間不時有人影倒下,錦衣衛怪叫著反撲而上,逐漸控製住車陣四周的林地,而且他們雖然悍勇依然不失謹慎,並沒有盲目擴大陣地。
孫孝看著這血腥的場麵,不得不相信那些電影對這些東廠西廠的太監的描畫,真的是太血腥了,為了達到目的,即便是自己人,也要殺的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