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譚逗逗露出了一抹苦笑,“對不起有什麼用呢?不如對我說真話。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了,我有權知道一切。”
靳遠沉吟道,“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
“我可以不知道你的現在,但必須知道你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走到今天這步?”她的口吻愈發堅定,顯然是要問個清楚明白,“你不會是以前被人陷害染上過毒癮,所以後來以販養吸吧?”
“沒有。”
“那你家裏有巨額債務,所以鋌而走險?”
“不是。”
譚逗逗又想到少陽先前談起兩人的相遇,“少陽說你坐過牢,打過人,你不會還殺過人,所以破罐破摔吧?”
靳遠無奈地笑了,“我隻是打架時失手把一個人的腿打斷了而已。”
譚逗逗也急了,“那到底為什麼?七年前的靳遠我了解,他不可能平白無故走上這條邪路!”
靳遠看著她,猶豫了片刻後,他起身走到書櫃前,從一本書裏翻出一張舊報紙,遞到她麵前。
譚逗逗攤開報紙垂眸一瞧,隻見是一篇名為《頭號毒梟覆滅記》的長篇報道。圖片中有一個跟靳遠相像的中年男子,底下配了“毒梟靳衛東”這行文字。
譚逗逗不禁念著,“靳衛東?”
“我父親!”
他的父親?譚逗逗愕然了,靳遠道,“我是驪衝人。驪衝,你聽過嗎?”
“不會是新聞上說的那個國內最猖狂的製毒村吧?”
靳遠點頭,“不止是最猖狂,也是最早的。我父親就是最早的一批毒販。不過剛開始驪衝不製毒,靠的是通過在雲南的老鄉把金三角的毒品運進來,分銷到各地。”
譚逗逗被真相震撼著,她看著報紙上一幅幅驪衝和金三角的照片,聽見靳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起初我父親和其他人一樣隻是去找老鄉背點回來,但看同村許多人在途中被逮喪命,他覺得風險太大了。那個時候剛剛出現冰毒,他野心大,聽說可以自己合成,就花重金請來了一個懂化學的人,兩人搗鼓了幾個月,還真被他們琢磨出來了。也巧了,那時正好趕上國家嚴打雲南販毒走廊,內地貨源緊缺,會製毒的父親就這樣成了龍頭老大。”
譚逗逗又注意到報紙上一個年輕男子的側麵照,下配了文字“二號人物靳雄”,她指著問道,“這個靳雄是?”
“我哥。”
“堂哥?”
“親哥。”
親哥!靳遠還有一個親生哥哥!譚逗逗從來都不知道,不禁對比著那張側麵照說,“看著五官有點像,但是氣質卻完全不一樣啊。”
靳遠笑了,“我們雖是親兄弟,卻完全是兩種人。我從小都是挨打的,我哥卻是打人的。我哥初中畢業後就不念了,早早成了我爸的得力助手,是家族公認的繼承人。”
“我母親一直不讚同我爸和我哥的作為,但她也明白,自己無力阻止,所以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想盡辦法保護我不受周圍環境影響。但當我越來越大時,她意識到隻要我還呆在驪衝就不可能逃脫我們家族和整個環境的影響,所以她偷偷把我送到了千裏之外的西安去上學。我的行蹤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連我爸和我哥都沒有告訴。我媽盡了她最大的努力,讓我遠離驪衝,遠離毒品。她想要改變我的命運。”
靳遠在這一刻的聲音變得很低沉很柔和,譚逗逗竟仿佛看到了他的兒時,那是多麼不同於一般家庭的生活環境,這讓她心底一陣抽痛。
而靳遠的眼前,漸漸浮起兒時情景。
那是幼時,父親靳衛東帶著哥哥靳雄出門上車,他們身邊前呼後擁都是保鏢,車子絕塵而去。後方的房子門口,站著年少時的他和媽媽。他的媽媽是一個纖弱的女人,可他卻從她身上學會了堅毅,也變得倔強。
直至今日,靳遠也忘不了那日他考上大學後,媽媽送他去火車站時的情景。
站台上,她哭著抱緊他,他們身邊放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當火車鳴聲啟動,車上的他透過車窗看著站台上的媽媽,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時,他倔強地轉過頭去,不想讓媽媽看到。
終於,火車開始加速了,媽媽的身影也越來越小。她揮動著雙手,帶著殷切期盼,願他人生至此一帆風順陽光明媚。
這一幕,深深烙印在靳遠心裏,那是如海一般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