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逗逗仔細打量，小女孩七八歲模樣，左手拎著一兜東西，右手揪著自己的衣角，期待地看著他們。
黃隊蹲下來問，“小姑娘，你要進去幹嘛啊？”
小女孩兒道，“我媽媽在裏麵……”
這樣的請求讓人無法拒絕，黃隊立刻帶著小姑娘和譚逗逗進了戒毒中心。
狹長的走道，一個挨一個的狹小房間，和牢房並無兩樣，唯有白色床單依稀顯出一絲醫療氣息。
這樣的氛圍讓譚逗逗感到很不適。
康複中心誌願者李阿姨把三人帶到了一間病房前，房門打開，映入眼簾的隻有四張床，還有四個戒毒人員正各自活動。還未等譚逗逗反應過來，小女孩兒突然鬆開她的手，飛快跑了進去。
女孩兒大喊著，撲到其中一個戒毒人員懷裏喊，“媽媽！”
那個女人麵容灰敗枯瘦，她一下緊緊抱住小女孩又驚又喜問，“洋洋！你怎麼在這兒？誰帶你來的？”
“媽媽，我想你，天天在找你，打你電話又關機，怕你不要我了。”女孩兒說著更將女人抱得緊緊的，深怕她一放開就會將媽媽再次弄丟。
女人的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你怎麼知道媽媽在這裏？”
“昨天聽舅舅他們在講你，說你也關到了爸爸以前關的地方。我要舅舅帶我來。舅舅說沒時間，我就一個人坐車來了。”
女人一聽急了，大聲質問，“你一個人來的？你要丟了怎麼辦？”
“媽媽別擔心別擔心，以前你們帶我來看過爸爸，我記得坐幾路車在哪兒轉車。我都長大了，不會走丟的……”小女孩像是知道做了錯事，趕忙一邊解釋，一邊開口保證。
而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實在是心酸。
譚逗逗更是鼻子一酸，眼眶就濕潤了，再環顧四周，這裏麵的每一個女子都了無生氣，形銷骨立，有的滿臉痤瘡，有的骨瘦如柴，有的更一臂的針眼傷疤……
這就是沾了毒品的下場？
譚逗逗不忍再看下去，轉頭就走，黃隊立刻默默跟上。
明媚陽光下，壓在她胸口的那片陰影才慢慢散開，眼前是那個女人和女兒在操場上玩起了毽子。他們母女玩得很開心，不時傳出笑聲。
這邊樹蔭下，譚逗逗和黃隊、李阿姨坐在一起，長談著。
李阿姨輕聲說，“孩子爸爸在這兒進進出出好多次，去年10月份出去後還沒一個月就過量死了。她媽媽之前已經戒斷了，結果她爸爸死後又複吸了，昨天還鬧自殺，估計也是對自己絕望了。”
譚逗逗無法想象毒品對人的誘惑力竟然是這樣難以克服，“難道就真的戒不掉嗎？”
“也有成功的例子，但需要你意誌力特別堅強！現在這冰毒在我看比以前的海洛因還害人，它看似不易被察覺，但對人的中樞係統損害完全是不可逆的，吸個兩三年，基本就精神分裂了。現在精神病院裏太多這樣的人。即使再進入社會，也是廢人一個了。”
李阿姨歎息的聲音幽幽傳來，譚逗逗看著眼前的母女，更覺感慨惆悵。
“毒品毀的往往不是一個人，是一家人。我在這兒工作十五年了，見過太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李阿姨又問，“剛才看見坐在窗戶下那個漂亮女孩了嗎？”
譚逗逗點了點頭。
李阿姨說那個漂亮女孩原本是學舞蹈的，是一個可以站在大舞台上的好苗子。可惜誤入歧途，和一群朋友玩在一起，見別人吸自己也好奇吸了一口，結果就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女孩的媽媽為了救她，把她送去了北京的戒毒所。可媽媽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溜了回來，躲在毒友家，見她媽媽去找就把門反鎖起來。那天她還吸食過量暈死了，幸虧她媽媽拚命把門砸開，但沒想送她去醫院的路上出了車禍。後來她活了，她媽媽卻搶救無效，死了。
譚逗逗聽得氣憤極了，“媽媽都死了她還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