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鳥撲棱著翅膀飛過，花貓的視線隨著它移動。這小東西活得真輕鬆，每天隻要出去捕食就好，現在的人也知道講究生態文明了，不但捕鳥的人少了，組織放生的人也多了。做一隻小鳥真是幸福啊，不用勞神費心地去領悟什麼規律。
轉而又想到鯤鵬。大鵬乘六月之息，摶扶搖直上九萬裏，自己竟不如它活得自在。鵬之徙，南冥也。連一隻飛禽都有自己的目標，可自己呢？是不是該像那些執掌一樣，最終的歸宿都指向相同？可是自己明明斬不斷世俗的一切聯係。
多麼煩人的問題！
花貓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出亭子，行屍走肉般到處亂走。那些問題想得他心裏發悶，他要走走，散散心。但是何去何從的問題就如鬼魅一般糾纏著他，揮之不去，好像有千萬個人用千萬種聲音從千萬個角度千萬次地問他：“你何去何從！你何去何從！”。
“夠了！夠了！”花貓頭昏腦漲，經曆的一切紛亂地在他腦海裏閃現，他想不到這一切都是在別人掌握之中，更想不到最後領悟到的東西讓自己無法接受。他抱頭鼠竄，妄圖逃開這一切的紛擾，但是走到哪他都能聽到那令他心裏發毛的聲音。
“嘟——”喇叭聲響起，緊接著是刺耳的刹車聲和司機憤怒的咒罵：“不長眼睛嗎？年紀輕輕的這麼著急著死啊！”花貓不理會司機，跌跌撞撞地過馬路，竟然逼停了好幾輛車。
還有什麼意義呢？花貓蹲在馬路邊，看著川流不息的人流車輛，再想想那個摟著副駕駛上年輕貌美姑娘的司機，突然覺得很好笑，又突然絕望。
他抬頭看看天，覺得似乎自己從來不像現在這樣，能從過去看到現在，再到未來，這一切都是一樣，都一樣！花貓在心裏咆哮，根本沒變！沒變！
世人在他眼裏如同塵芥。現在的人跟過去的人有什麼區別？將來的那些人也將是這個樣子，還有什麼意思？
這對於他，痛苦更多於通透。他現在這麼年輕，正處在一個應該拚命奮鬥、無視得失的年紀。然而他早早領悟到這一切的虛無，無論他要做什麼，總能預先看透這樣做的意義，總能將其歸為虛無，總能感到這麼做是沒有意義的。
花貓突然想起某天老道士跟他提起，年輕時師傅曾問過他“何為蒼生”，老道士想了一輩子都沒想明白。花貓覺得也許現在他心中有答案了。但是他極不情願承認這個事實。
不管你修仙也好，禦鬼也好，辟穀也好，那些努力都顯得那麼可笑可憐，已經失去了意義。
想到無極境裏永恒的虛無，還有那不變的規律，花貓打了個冷戰，突然想喝點水。他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一個商店。
推開門，老道士坐在裏麵。他轉過來，對花貓笑了笑，說：“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