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花貓還是不放心,又攔住幾個道長打聽情況。那些道長並不認識花貓,隻以為他是上山燒香的普通善信,別說他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會輕易告訴花貓。花貓隻好徑直前往混元洞。
此時並不是旅遊旺季,人不多。花貓一路上沒看到什麼遊客,多是修煉的道長。花貓再打聽時,道長雖然不知道,但是客氣很多了,畢竟這個時候漫山遍野的找人的肯定不是為了普通的事。
來到混元洞,平台落著很多枯葉,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山上雲霧浸潤,石壁上長著青苔,蔓延到平台上。苔蘚上沒有腳印,更看不出有人來過。花貓走過去,開來洞口的門,一邊走進去一邊喊:“喂,老頭!”
洞裏除了回聲,什麼都沒有。
花貓站在洞口台階上,猶豫著要不要再繼續下去。裏麵太黑了,而且老道士好像不在這裏。
等回聲沒了,洞裏重新安靜下來,花貓屏住呼吸,靜靜地聽。可是他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卻聽不到洞裏有任何的動靜。
老道士似乎不在這裏。
洞裏靜得可怕,花貓遲疑著往下踏一個台階,洞裏響起輕微的鞋底敲擊地板的聲音。過了這麼久,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可是依然看不清洞裏的情況。混元洞裏的黑暗深不見底,完全看不到盡頭。花貓憑著記憶,摸著石壁慢慢走下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走下來,總感覺心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著他。
為什麼此刻對這種黑暗不感到害怕?為什麼此刻對這樣的安靜不感到奇怪?花貓心裏一直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他向阻止自己,腳步卻不聽使喚。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離開了這個陰森的地方了。可是現在,他對黑暗不再感到恐懼,反而有一種親切感。
準確來說,是在領悟了水龍吟之後。
花貓早就習慣了黑暗,兒時害怕的那些在黑夜中搖曳的燈火,害怕的路邊莫名燃燒著的火堆,害怕的寂靜的黑夜,現在他不再感到害怕了。在唐老瘸子家,他踏進裏屋時,看到滿屋子的花圈,紙人,紙錢,還有一口偌大的沒蓋上的棺材,都沒有感到恐懼,反而有一種習以為常的淡定從容。紙人身上、臉上的金箔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閃發光,就像眼睜睜看著他一樣,可是他一點都不害怕,還瞪了一眼回去。
小時候,村裏搭台唱戲,哥哥拉著他一起去後台看人化妝。當晚演的是唱戲第一晚,六國封相還沒開始唱,花貓看到化好妝的演員轉過頭來看他,立馬嚇哭了,他看到的不是演員,而是夜叉。
但是現在這些花貓都不會害怕了。以前是不相信才會害怕,經曆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後,他親自確認了這些童年時期恐懼著的東西是存在的,反而不怕了。不僅不怕,還役使過這些東西,跟這些東西成天打交道。
也許,害怕是出於未知,熟悉了就麻木了。
台階到了盡頭,走幾步,花貓估計已經是石洞中央了。老道士要是躲著他,這麼小的石洞絕對藏不住。他又不是開玩笑的人,不可能好端端的躲起來。老道士怎麼就人間蒸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