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麵見於大人。”蕭天突然說道。
“大哥,”李漠帆急了,“如今於大人已經代理兵部尚書之職,哪有時間見你?咱們還是趕緊著手準備出發吧?”
“去哪?我問你去哪?”蕭天突然怒吼道,眼睛變得通紅,他簡直是聲嘶力竭地叫道,“你們既然知道京城危如累卵,一旦瓦刺攻城,國將不保也,你我將淪為什麼?商女不知亡國恨,你我是堂堂男兒,難道要眼看江山易主,城池被塗炭?”
蕭天的話強烈地刺激了張念祖和李漠帆,兩人也是熱血男兒,隻知道局勢危急,想到是如何躲避戰亂,但是卻沒有想到這一層,蕭天的話像一盆涼水把兩人潑了個透心涼。兩人不由站起來,麵色肅穆地望著蕭天。
蕭天伸出雙手用力按在兩人的肩上,緩和了語氣道,“王振已死,朝廷少了一個毒瘤,又擁立了新君,這都是好事,而且王振的死也讓狐族有了洗清冤屈的希望,我們此時怎能離開。”
“大哥,你的意思是……”張念祖神情一振問道。
“此時正是朝廷需要咱們的時候,也是你我建功立業的機會,”蕭天低頭略微沉思了片刻,對兩人說道:“回領地的事,暫緩。漠帆,你留下照看女眷,我和念祖去拜見於大人了解一下情況,再做定奪。”
李漠帆和張念祖點點頭,他們不得不佩服蕭天的謀斷,便不再有異議。蕭天說完,抓住一旁灰色長衣穿上身,便大步向遊廊走去,張念祖緊緊跟在身後。
此時於謙步伐堅定地走在太和殿高高的台階上,一步一步,每走一步都有一種痛徹心扉的感傷。從前方傳來的戰報中得知,他的恩師祁政以及許多同僚都死在土木堡。今日臨時的朝會就是商議昨日由禮部尚書李明義上疏南遷的條陳。
一股怒氣滯在胸中太久,幾乎要把他憋壞了。他站直身軀左右環視,看見台階下走上來幾個大臣。來人也看見了他,快步向他走來,離近看清是戶部侍郎高風遠,他旁邊是陳暢還有蘇通。三人走到於謙身邊,高風遠直截了當地問:“於兄,那些人主張南遷,如果皇上準了,該如何應對?”
“主張南遷之人,都是貪生怕死之人。”於謙沒好氣地說道,“一旦南遷,半壁江山不保,但是他們照樣可以做官。”
“決不可南遷。”高風遠說道,“於兄說的沒錯,隻有貪生怕死之人才要逃走。”
陳暢點點頭,看著於謙:“不逃迎戰,咱們有幾分把握?”
“照他們的話說,戰則玉石俱焚。”於謙鄙夷地呸了一口,“這些貪生怕死之徒,想到的隻是自己。”於謙目光犀利地眺望遠處城池,自語道,“若大的京城,怎可束手交與敵手,這裏住著我大明百萬的子民難道還打不過瓦刺區區幾萬人,我是不信?”
高風遠和陳暢麵麵相覷,他們被於謙的話驚呆了,陳暢道:“那些大臣所慮也並非沒有理由,此時京城空虛,三大營精銳盡失,即便京中百姓眾多,赤手空拳對付瓦刺鐵騎也是笑話。”
“即便如此,也不能南遷,不然將走前朝舊路,這是亡國之象。”於謙目光堅韌地說道,“今日朝會就是要頂住壓力,即使玉石俱焚也要堅守,這是決定大明國運的一天,咱們必須挺住。隻有先阻止住南遷,才有機會重整旗鼓與也先決戰。”
高風遠點點頭,道:“即已抱住誓死的決心,還有何可畏懼?我已經聯係了幾個大臣,他們也主張堅守,我們誓死也要說服皇上。”
“好。”於謙點點頭,看向陳暢。
“即已如此,我當身先士卒,請大人放心。”陳暢說道。
於謙出拳擊了下陳暢的胸口,讚道:“好樣的,走吧。”
四人相伴繼續沿台階向上走,走上高台看見戶部尚書張昌吉站在廊前摸眼角,看見來人急忙轉身。於謙急忙叫住他:“張大人,躲在這裏黯然垂淚,這是為了哪般?”
“於大人,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張昌吉苦笑一下,“你看這幾日上朝的大臣有幾個不是眼含熱淚的?我最好的屬下,還有幾個在兵營的親戚,都死在土木堡。”張昌吉說著,又用手背擦了把眼角。
“那我問你,”於謙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對南遷有何主張?”
“這……”張昌吉被問住,他一慣的做派使他馬上機警地望著於謙,然後冷冷地道,“容我再細思量。”
“那我告訴你,”於謙大聲道:“如果南遷,你將再次流眼淚,到那時就不是為你親戚,而是為社稷了。”
張昌吉一愣,蒼老的麵孔一僵,半天才緩過來,他恍惚地轉身向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