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西直門外守城門的魏千總剛要發令關城門,就見一隊車馬行進到跟前,他認出是昨日出城祭祖的戶部侍郎高風遠大人,便迎著上前道:
“高大人,此行一路還順暢?為何如此匆匆呀?”
“不瞞魏千總,我火速回京,實屬惦記著趙大人的喪葬之事,頭七我必去祭拜。”高風遠落落大方地說道。
說者輕鬆,聽著卻已驚出一身冷汗。魏千總也算是一條漢子,素來喜歡高風遠豪爽正直的品性,他緊張地靠近高風遠的馬身,壓低聲音道:“高大人,你在我這裏說說即可,千萬不要在別人那裏亂講,東廠的人這幾日四處抓人呢。”
“我不怕他們,我就是要去趙大人家祭拜,那是我的好兄弟。”高風遠說著頭也不回,催馬進城門。
魏千總搖搖頭,向左右兵卒一揮手,“查什麼查,沒看自個都往刀尖上撞,誰敢跟他呀?”兵卒散開,直接放行。魏千總望著他的背影歎息:“難得呀……唉……”
馬隊進城後不走主街,專揀僻街小巷。此時晝市已休,街麵清寂。不久,馬隊分成三股,各自消失在巷子裏。
蕭天三人一路騎行,來到西苑街。
李漠帆問道:“幫主,咱們是回上仙閣嗎?”
“不行,李把頭你忘了,”明箏提醒他,“上次劫詔獄,上仙閣就已經被東廠和錦衣衛的人盯住了,住進去不是自投羅網嗎?不過,總不能還回望月樓,翠微姑姑這一走,恐怕那裏也不安全。”
“聽說韓掌櫃把上仙閣招呼得生意興隆,想不想去看看?”蕭天問道。
“這……幫主,那地方太引人注意……”李漠帆道。
“不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不會想到咱們還會回去。”蕭天說道,“就回後麵的獨院吧,又隱秘又方便。”
“好。”李漠帆點點頭,當時買下上仙閣後麵一個小院,隻是為了安全起見不想讓外人買去,沒想到如今竟成了來京城後落腳點。
三人繞過西苑街,走小巷到上仙閣後麵,燒餅鋪外麵的爐火已熄,從屋簷下飄出飯菜的香味。三人拉著馬走進窄小的過道,李漠帆抬腳踹掉木門上的銅鎖,推開木門,三人拉著馬走進小院後,李漠帆返身插上門栓。
小院裏一派凋敝,滿目荒草。明箏看見馬廄裏還剩有草料,便依次拉著三匹馬走進馬廄喂料。李漠帆操起一個掃把開始掃地麵的枯葉。
蕭天向兩人招手,一臉凝重地道:“進屋,我有話說。”說完,他轉身走進屋裏,直接坐到落滿塵土的八仙桌旁,望著進來的兩個人,“昨日在虎口坡商議之事,事情重大,咱們必須從長計議。”蕭天望著李漠帆,“漠帆,你現在便出城,回瑞鶴山莊,去把玄墨山人、林棲、盤陽、小六、梅兒姑娘叫過來。”
“是。”李漠帆點了下頭,又疑惑地問,“小六和梅兒姑娘也叫來?”
“是,我有重要的事交給他們兩人,小六可以聯係上宮裏張公公,而梅兒姑娘對宮裏地形最熟。”
“是。”李漠帆由衷地佩服幫主思謀事的周全,他應了一聲,起身去牽了自己的馬,便離開小院。
屋裏隻剩下他和明箏兩人,蕭天看著明箏突然說道:“明箏,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狐族的事嗎?這會兒也沒事,給你講個故事。”
“蕭大哥,我以前問你,你總推脫不願說,”明箏一臉驚訝地問道,“你今兒怎麼有心情給我講狐族的事?”
“因為我想即有機會進宮刺殺王振,何不趁此機會從宮裏救人,豈不是一舉二得。”蕭天臉上浮上一個慘淡微笑。
“從宮裏救人?誰啊?”明箏一愣。
“翠微姑姑的親侄女,名叫青冥。”蕭天輕歎一口氣,他沒想到自己在明箏麵前說起青冥竟能如此輕鬆,以前對這個名字他一直諱莫如深,蕭天看了眼明箏,明箏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盯著他,想聽他往下講,蕭天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還記得從城門洞看到的海捕文書嗎?第一個官府通緝的人便的狐山君王,我還記得你說街坊如何說來著?”
“說那個狐山君王,長相凶殘,白天是人形,夜裏是山狐,手撕大力士,口吞嬰兒,嚇死人了。”明箏說著笑起來,“都是街坊們編排的,不足為信,你即認識很多狐族人,那你也認識狐山君王吧?”
“認識。”蕭天一聲苦笑,“狐山君王,其實是漢人,有一年他父親被貶到邊塞他隨父同行,路過湖南時遇強人追殺,在生死一線,被山上狐族人所救,當時兩人都身負重傷,便在山上療傷。當時救他們父子的便是狐族的郡主青冥。為了報恩,父子倆留了下來。老狐王與他父親相談甚歡,一高興兩位老人便想結親,於是,他便被封為了狐山君王,在狐地隻有郡主的夫婿有這個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