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梅兒在一片混亂的夢中驚醒過來。她抬頭看著黑乎乎的小屋,屋裏隻剩下她一人。那個俊美男人的麵孔在眼前一晃而過,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像極了一個春夢。梅兒迷迷糊糊站起身,慌亂地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回想剛才小屋裏的事,越想心裏越亂。
她一口氣從側門跑到望月樓門外,西苑街上已是一片火樹銀花,街麵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她害怕獨處,便往人堆裏鑽。正瞎逛,被一隻手抓住,“梅兒,你去哪兒?”
梅兒回頭看,見是夏木,心裏一下舒坦了,上去抱住夏木便哭,夏木嚇一跳,忙問:“梅兒,你怎麼了?”
“剛才看見一隻死耗子,嚇死我了。”梅兒胡亂編排了一句。
夏木笑了起來:“嗨,耗子有何可怕?”
“夏木,你在這裏做甚?”梅兒好奇地問道。
“瞧熱鬧唄,”夏木笑著,從腰間的香囊裏抓出一把瓜子,塞給梅兒,壓低聲音道,“翠微姑姑吩咐我,在這裏望風。”
“哦?原來這樣,我來和你作伴吧,”梅兒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說道,“前幾日明箏姑娘昏迷不醒,咱們姊妹倆連門都沒出過,如今明箏姑娘好了,也該輪到咱們出來耍耍了。”
兩人便聊了起來。
“梅兒,你家裏還有親人嗎?”夏木問道。
“唉,即使有也無處尋了,”梅兒歎口氣,“我十四歲進宮,父母是收了宮裏銀子的,他們也沒想過讓這個女兒出宮,又尋他們讓他們再添煩惱何苦來呢?你呢?夏木,你如何打算?”
“我是孤兒,是翠微姑姑把我養大的,我最大的心願,也是姑姑的心願,便是能夠回到故鄉。”
梅兒歎口氣,道:“也是苦命人。”
兩人正在門口敘話,突然從街上駛過來一輛四輪馬車。馬車一停,突然從車上跳下來七八個男人,這些男人個個身形彪悍,腰間佩著劍,隻是他們的裝束五花八門,甚是怪異,不像是本地人。
這夥人來勢洶洶地向望月樓走去。門口的兩個姑娘看著這些人神態上帶著煞氣,早已慌了神,求助地跑到夏木身邊,夏木和梅兒不敢耽擱,急忙迎上前。
“各位公子,望月樓的歌舞乃是京城裏一絕,”夏木硬著頭皮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各位公子何不進來一睹風采啊。”
“叫誰公子?”一個凶巴巴的嗓門打斷了她的話。
“各位爺……”夏木急忙改口道,“小奴不識……”
“夏木姑娘?”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後麵走過來,拽開前麵的兩人湊到夏木麵前,他一把拽下臉上的黑色麵巾,露出滿是橫肉的臉。
“和古瑞?”夏木看著麵前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日在東升巷三岔口,明明看見刑部的人帶走了他。可是他如何又會出現在這裏?
“哈哈,有你在便好辦了。”和古瑞說著,上前一把抓住夏木的一隻手臂,道,“夏木姑娘,辛苦你一趟,帶路找你們老鴇去。”
夏木驚出一身冷汗,忙說道:“我們姑姑不在,你有事給我說吧,我回頭轉告她。”
和古瑞一聽,回頭向眾人道:“砸了她的破窯子,看她出來不出來?”說著,重新裹上黑色麵巾。
數條身影從夏木身邊掠過,她也被裹夾著走進望月樓。這些人闖進樓裏,見啥砸啥,隻片刻功夫,大廳裏便一片狼藉。樓裏的客人被突然而降的災禍嚇得紛紛四散而逃。這時,翠微姑姑聽到前麵的動靜,從樓上氣呼呼地跑下來。
“哪來的狂徒,沒了王法了,這可是天子腳下。”翠微姑姑怒喝道。
“老婆娘,你還認得我吧?”和古瑞把臉上的黑色麵巾拽下來,咬牙切齒地叫道,“你可把我害慘了,這個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和古瑞?”翠微姑姑驚得幾乎失語,“你不是……不是……”
“不是在牢裏嗎?哈哈,你個臭婆娘,你以為我會死在牢裏……”和古瑞怒吼一聲,狂暴地叫道,“哈,臭婆娘,我如今出來,便是向你討銀子來了。”
翠微姑姑急忙穩住自己,她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和古瑞身後的幾個大漢,心裏盤算著怎麼化解,她向夏木遞了個眼色,夏木心知肚明,忙走到和古瑞麵前施一禮道:“恭喜公子脫離牢獄之苦,夏木向公子道喜了。”
和古瑞聽見夏木如此說,又見她眉目流盼、溫柔可人的樣子,態度不由也軟了,對著夏木道:“我本不想為難她,隻要她肯出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