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坊子?”寧騎城皺起眉頭,“雲蘋,你若膽敢誆騙本官,你可知後果嗎?”
“大人,小的命便攥在你手裏,我怎敢呀?那個地方確實是馬戲坊子,隻是聽說那幾個波斯人得了筆銀子跑了,但是那些大鐵籠子還在,裏麵的動物也有人飼養,恐怕是想裝個門麵罷了。”
“怪不得我尋不到他們的蛛絲馬跡,原來是這麼回事。”寧騎城又盯住雲蘋問道,“你可曾見到白蓮會的堂主?”
“回大人,這個小的還不曾見過。白蓮會行事詭秘,堂主是不會輕易露麵的,隻有在每月的月圓之夜,他們稱之為‘大佛會’上,堂主會露麵,帶領信眾向天上眾神祈福。”
“月圓之夜?”寧騎城抬頭望了眼窗外,一輪圓月正掛在樹梢之間,寧騎城扭頭看著李達,“李達,今日初幾?”
“大人,今日便正是十五,所謂月圓之夜。”李達道。
“正是,大人。”雲蘋說道,“今日我也要去,和阿福約好的在那裏見麵。”
“阿福是誰?”寧騎城問道。
“阿福原是明箏姑娘家的雜役,不久前她家失火,兩位老人被燒死,阿福無處可去,便到了上仙閣做了夥計。”
“你剛才說在馬戲坊子見過明箏姑娘?你可見到她麵容有何變化?”寧騎城緊盯著雲蘋問道。
雲蘋一愣,眨了下眼,說道:“和以往並無二致啊。”
“她現在哪裏落腳,你可知道?”寧騎城問道。
“我……那日人群喧鬧,她走後,我追出去,便不見了她的影子。”雲蘋說道。
寧騎城重新坐到太師椅上,臉上神色一滯,陷入沉思。
“大人,還有一事,”雲蘋接著說道,“長春院裏,有人買賣會試試題。”
寧騎城抬起頭,盯著他問道:“可是柳眉之?”
“是那個陳斌與柳眉之合夥,陳斌給柳眉之試題,柳眉之幫他交易,兩人二一添作五再分。”雲蘋說道。
寧騎城咬著牙,一掌拍到桌麵上,震得案上文房四寶都跳了起來。寧騎城瞥了眼麵前的雲蘋緩和了語氣道:“雲蘋,幹得好,你且回吧。”寧騎城看了眼李達,道,“送客。”
雲蘋像得了大赦般,渾身一鬆,躬身退了出去。
雲蘋回到長春院時,正是長春院賓客滿堂之時。柳眉之雖沒給他好臉但也顧不上訓他,隻有雲輕張著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他。
柳眉之裝扮好去了天音坊,雲蘋和雲輕跟在身後,守在台口。
雲蘋發現雲輕看自己的神態不對勁,他靠近他,笑著哄他道:“雲輕,今個讓你受累了。”他與雲輕相處已三年,雲輕單純、忠厚的秉性他是知道的,有時候他欺負他,礙於自己的殘障,雲輕能忍便忍,從來不與他計較,總是寬容待他。往常他耍滑偷懶,隻需一句好話,便可冰釋前嫌,今兒卻有所不同,有些反常。雲輕眼裏籠罩著深深的恐懼和憂鬱,這種神情出現在雲輕稚嫩的麵孔上,很是讓人看著不安。
“喂,雲輕,”雲蘋說道,“你真生氣了?下次我出門逛,一定也帶上你。”
雲輕麵部緊繃,一雙漆黑的眸子盯著他。
雲蘋讓雲輕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耐煩地叫道:“唉,真急人,又不會說,也不會寫,誰知道你慪的哪門子氣。”
雲輕嘴角動了動,看得出他眼裏的焦慮和不安,但苦於無法表達出來,他憋得臉通紅,眼裏的淚忍不住滾下麵頰。
“好兄弟,我錯了,行不行。”雲蘋猜測這兩日他頻頻出去,雲輕定是為自己被柳眉之訓過,受了很大的委屈。雲蘋忙上前去擦雲輕臉上的淚,一邊繼續哄他道,“明個,我帶你去東興樓吃餛飩可好?”
雲輕搖搖頭,目光盯著他的眼睛,突然伸出兩個手指在牆壁上比劃了幾下,乍一看像兩條腿在向前跑。
雲蘋愣怔住,他盯著雲輕兩隻手比劃的動作,渾身激靈打了個冷戰。雲蘋是何等機靈之人,一看便明白雲輕比劃的意思是他跟蹤了他。雲蘋隻感覺腦子裏一片電閃雷鳴,難道雲輕看見他進了寧府?雲蘋不敢想,臉上出了一層冷汗,他一把抓住雲輕的衣領,把他按到門柱上,雙眼露出凶光壓著嗓音惡狠狠地道:“聽著,你個啞巴,敢多事便滅了你。”
雲蘋聽見台下的叫好聲,急忙鬆開雲輕。雖然他不知道雲輕到底跟蹤了他多久,但一想到他是個啞巴,又不識字,心裏也不怎麼當回事,他瞪了眼雲輕。
雲輕漆黑的眸子也狠狠地回敬他一眼,便轉身背對著他。
柳眉之下了台,雲蘋殷勤地迎上去,背後猛推了雲輕一把,雲輕被推到一邊,也不再往前湊,遠遠跟在後麵。
今日柳眉之心情大好,在休息間很快卸了妝,也沒有為難兩人,竟還扔給兩人幾吊錢:“我累了,上房歇了,你們耍著玩去吧。”柳眉之說完,轉身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