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道密令(1 / 2)

卯時剛過,小順子便被叩門聲驚醒。他瞄了眼窗外黑乎乎的天,極不情願地起身,披了件棉袍子拖著兩桶清鼻涕跑到院裏開門。門栓一下掉,張成便抬腳鑽進來。小順子認出張成是萬安宮的管事太監。

“小順子,你家高公公可起來了?”張成一臉急慌慌地問道。他一看小順子半披的棉袍,急忙幫他拉好,一臉歉疚地道,“快穿上,別受涼了。”

小順子打著哈欠看了他一眼:“張公公,有啥事不能等天亮再說。”

“天亮就來不及了。”張成哭喪著臉道。

張成是半路做的太監,他原是戍邊的兵士,在一次與流竄到的蒙古騎兵遭遇後,負重傷輾轉回鄉。但家中已無人,在床上躺了半年,逐發現敵箭射入下腹累及根部,無法複元,便索性一咬牙去了勢,被人帶入宮裏混口飯吃。在宮裏一呆數年,一直在禦馬監伺候馬匹。後來萬安宮缺人手便派往萬安宮裏。

此時,東廂房傳出一聲咳嗽,接著高昌波的大嗓門從屋裏傳出來:“是誰在院子裏,這一大早便不得安生?”

“回爺,”小順子嚇得一吐舌頭,“是萬安宮裏的張公公,有要事稟告。”

“又是萬安宮,如今這萬安宮要翻天了?”高昌波抱怨著,“進來吧。”

小順子忙上前一步跑進屋裏,伺候高昌波穿衣。張成緊走幾步到炕前,先向高昌波躬身一揖道:“小的該死,驚擾公公啦,實在是楊嬤嬤催得急。”

“又出了何事?”高昌波一把推開小順子,披散著頭發坐在炕沿問道。

“昨個,又有一個秀女發症,臉部腫脹不說還慢慢潰爛,甚是可怕。”張成說著抬眼瞄了下高昌波,滿麵愁容道,“此前那四個秀女,一直喝灶心土,也不見好。如今又多出一個發症的秀女,楊嬤嬤甚是惶恐,要小的討公公個示下。”

“可問過禦醫?”高昌波也坐不住了,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昨個請過禦醫,禦醫說不像是水土不服。而且還有一件怪事,楊嬤嬤和陳嬤嬤身上奇癢,也看過禦醫,也找不出症結?楊嬤嬤對小的說,是不是萬安宮陰氣太重,”張成突然壓低聲音,惶恐地道,“聽此間宮女講,這地方死過不少女人,會不會是女鬼附身呀?”

“這……”高昌波一皺眉,眼睛發直地瞪著張成,片刻後道,“公公先回去,此事重大,老身也拿不了主意,還是去司禮監求見先生,讓他定奪吧?”

張成一聽高昌波要去司禮監麵見王振,忙躬身道:“有勞高公公啦,我這便去向楊嬤嬤回話。”說完告辭退了出去。

高昌波匆匆喝了幾口茶,便叫上小順子出了院門。

沿著長長的甬道一路走到司禮監。小順子跑上台階敲開了院門,幾個清掃太監見是高昌波,紛紛向他躬身行禮,高昌波徑直走到廊下,聽見裏麵的笑聲,他低頭整了整袍子,這才走進去。

隻聽見一個極細的嗓音叫好:“……好詩呀,好詩……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哎呀,先生此詩何等氣度呀,先生才華世間無人能及呀……”

“王浩,此乃李白之詩,本人隻是寫來品讀而矣。”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他,雖然是更正他的話,但語氣間還是被他的讚美之詞煽動得飄飄欲仙。

聽見王浩在裏麵,高昌波猶豫了片刻,但想到事情緊急,再說王浩也不是外人,隻不過王浩一向持寵而驕,跋扈冷漠,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裏,在他麵前露怯,讓他渾身不舒服,但此時也不顧上了其他了。

高昌波躬著身子走進去,看見王浩正俯身看書案上一副墨寶,案邊站立著王振,他隻穿了一件便袍,麵容祥和,眼神鬆散嘴裏吟著此詩的後一句,“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一邊詠著,一邊提起手中鹿毫正欲繼續往下寫,不經意地一抬眼,這才看見高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