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哀傷的眸子裏,落在他濕濕的不知是酒水還是淚水的臉旁上,他目光憂傷的
看著一處,清淺的月光下,幾株曼珠沙華孤寂地生長著——
“曼珠沙華,死亡之花,這是她為他親手種下的,她說她喜歡它的死亡之淒美,
她說若是她不在了,她要把她的靈魂附在它上麵,不再輪回,直至彼岸,與他重
逢......”紅顏枯骨也隻為他,那他呢,她又要把他安放在哪,此生相錯,是不
是生生都要相錯,他不甘心,可是卻無用,哪怕為了她他願跳下奈何橋,在冰冷
刺骨的弱水裏等上千年,隻企盼她往回輪回時投下的一眼,哪怕為了她他願在忘
川食下斷腸草,從此記憶全無,了卻塵緣,不再羈絆住她。可是她卻不愛他,不
愛,再多的努力,也終不過是枉然......
殘酒從他倒扣的酒杯中滴落,一滴一滴的,很快消失在了潑墨似的夜色中。他恍
若無聞,寒冷和絕望使得他渾身都透出寒意來,他哀傷的站在那兒,像是深陷在
了自己的惆悵中,頹廢得似是深秋裏最後一片凋零的枯葉,卻也脆弱不堪一擊得
似是狂風暴雨中苦苦掙紮的黑蝶。
在秦莫言不多的印象裏,他一直都是寡言少語的,冷冰冰的,甚至冰冷得有些不
近人情的,可是,現在她才發現,不可一世如他,高傲如他的他原來也不過是一
個為情所困深陷情網的悲情男人。
許是受了他的感染,秦莫言心裏也難過起來,情深緣淺,終究不過是浮夢一場。
愛過,恨過,傷過,痛過,可還是愛;糾纏過,掙紮過,痛徹心扉過,大徹大悟
過,可還是放不下。紅袖添香,誰又是誰的寂寞,命運糾纏,誰又是誰的彼岸。
他們就這樣各懷心思的悵然的站著。風吹過,也帶走了一絲涼意。
“不要傷害她,”他突然轉過身來,他怕她不明白,又補了一句,“我不管你們
怎樣,但我請你不要傷害她。”
他麵色如霜,聲音冷然,隱隱帶了一絲殺戮。仿佛剛剛那個絕望被愛傷得體無完
膚的人不是他,而是她的一個錯覺。
“傷害?”秦莫言心裏酸楚得不由苦笑出來。她有傷害過誰嗎,為什麼別人可以
傷害她,而她卻不能傷害別人,在感情裏,她一敗塗地,可她哪怕再受傷,她也
從未想過要去爭,要去搶,她也很想做一回壞人,可是她卻做不到,她到底還是
心慈手軟的。他讓她不要傷害她,可是又有誰知道其實真正受到傷害的人是她,
她也會傷心也會難過的,可是又有誰知道她的痛,是不是因為她是秦莫言,她是
百屈不撓的秦莫言,所以她就理應承受這些......
她受傷得仿若是一朵被他捏碎的花,他有些於心不忍的別過眼去,他怕他會心軟
,他是自私的,為了青狸,為了他愛的人,他顧不得他人,他不得不狠起心腸。
“離開向晚歌,不要再糾纏他了......”
夜色中,曼珠沙華寂寞如水。
很久之後,久到他都以為她不會再開口說話了,才傳來她模糊飄渺的聲音,“我
不會糾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