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搖搖頭,“廚房裏什麼都沒有,油也沒有,隻有棒子麵,你們能吃嗎?”
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什麼意思,望著雲陽。
“從明天起,三天之內,任何人都不能出府,你們就當陪著我,不要有委屈,可好?”雲陽抬起睫毛,好美,幾人不禁看的有些發呆。
幾個少年忙點點頭,又接忙著問:“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不能出府?”
“我們家出了內賊。”
賊?幾個少年不解,看著坐在那裏的雲陽,輕柔的沏茶動作,如她輕輕巧巧的就說出“賊”這個字。沉穩,沒有半分淩亂和慌張。
看著她微微笑著的麵容,幾個少年紛紛說:“好,我們陪你。”
夥房的院子裏也飄著香。香氣來自院子裏的幾株桂樹,幾種花色,金黃的、月白的、桃紅的,香氣在晨風裏彌漫開來,微醺,十分濃鬱。
夥房院子裏擺滿了各色各式的大盆,婆子們拿著大木棒杵子,正“噔噔”的在盆裏搗鼓著什麼。
“搗爛一些,不然這棒子麵就不好消化了。”雲陽說道,手中拿著幾支金桂,和幾個少年站在旁邊看。
“這就是妹妹說的棒子麵?怎麼看著發黑呢?這個東西竟能吃?”景辛子驚訝的問道。
“把這個洗淨了加進去。”雲陽說著將桂枝交給一個婆婆,“不止棒子麵,棒子麵都不多了,摻了別的東西。”
“摻了什麼?”幾個少年圍了上來看。
“能吃的東西,以前災荒年節這就算好東西了。”
“妹妹過過災荒年?”景辛子幾人瞪大了眼。
“小姐這話對哩,我做姑娘那會,樹皮、觀音土都吃過,那肚子漲的,像有了孕一般。”一個婆子張嘴嗬嗬笑了起來。那婆子嘴裏隻剩幾顆牙,見幾人盯著自己看,忽然自覺不雅,忙伸袖子去捂住。
“真的能吃?隻是這樣子好生難看啊。”景辛子說道,“可能我家裏的貓貓狗狗都沒吃過這個,從前做米糕時才加一些桂花進去,十分美味。”
雲陽笑而不語,婆婆們卻驚訝的抬起頭來。
“阿貓阿狗都比我們吃得好?喂桂花糕給它們吃?”婆婆問道。
“咳咳……”景辛子差點噎得喘不上氣,解釋道:“不是的,貓狗和人要分開吃的。不過都是能吃飽的。”
“嘖嘖,那東西一定很好吃,公子家的阿貓阿狗真是命好。”婆婆們羨慕的說道。
“這個,比公子吃過的任何東西,都好吃。”雲陽在一旁說道。
“娘,這都是些什麼啊?”錦茵不高興的喊道,“家裏難道沒錢了嗎?”
“又怎麼了?”二夫人由婆子扶著走了過來,望著桌上陶碗裏兩個球,遠觀黃不棱噌,近看圓不溜秋,底下還有個大窟窿,冒著熱氣。
這是窩頭嗎?二夫人頓時跳了起來。
“夫人,現在……一天隻有兩個窩窩頭……”沫染低下了頭喃喃說道。
“什麼?給誰吃,我?一天兩個窩窩頭?”二夫人突然來了力氣推開婆子,惱怒的把碗摔了去。“什麼豬狗吃的東西往我這裏端?”
“回二夫人,那陽陽小姐說了,得等老太太醒來再調整用度,說是林掌櫃似乎克扣了夥房的銀兩,這都是照著夥房的用度來開的菜單……”沫染回道。
“菜呢?哪裏有菜了?這是要搞事兒啊?”
二夫人怒氣衝天,“那她爹和她娘呢?還有那府裏的那些個客人呢?也是吃的這個?全府人都吃的這個?我才不信,墳頭撒花椒要麻鬼嗎?”
“回二夫人,她說,覺得肚子餓的,可以去林子裏自己挖些吃食……”
“唉呦,了不得了!”二夫人‘嗷’地一聲大叫就向後倒去,“花樣真多,沒法活了……”
“寶來,小五,這邊來挖。”
景辛子指著林子一棵竹子下招手說道。
幾個少年和一些小廝丫鬟,在竹子下挖挖翻翻,不一會就收了半筐蘑菇和竹筍,還有不知名的野菜,寒煙好奇的說,“說是廚房裏連油也沒有,這個要怎麼吃呢?”
“聽婆婆說是煮了醃來吃。”一個丫鬟說道。
“醃的嗎?”另一個小廝也湊過來問道,“我那日吃了一點,可美味了。”
那叫什麼菜?
“糟菜。”丫鬟答道,“在沸水裏燙過後,加方子發酵而成,漿水成淡白色,再浸泡別的菜,立馬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