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病兒(2 / 2)

“木兮,這附近……可有海?”雲陽聲音裏有些傷感。

“那可遠了,離這裏一百多裏,有個北玉海,我是一直都想去看看呢。”木兮看著她回答。

屋子裏一陣沉默。

“小姐,明天榮哥兒真的會醒來嗎?你真的是神仙?”木兮眼睛亮晶晶的問道。

雲陽看著她。

“小姐,我有三個願望,你能幫我實現嗎?”

“你說來聽聽。”雲陽眼睛低垂下去。

“第一個……我想聽小姐吹笛子。”

“第二個呢?”

“第二個……我想看看白玉海。”木兮遲疑的說:“第三個,我還沒想到,能不能等我想到以後再告訴小姐。”

“傻瓜,我不是神仙。”雲陽雲陽睫毛一揚抬起了眼,忽然的說道。

木兮愣了一下。

“但你這三個願望,”雲陽接著說道“不難實現。”

“啊?”木兮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木兮又嘰嘰咯咯笑了:“小姐在我心裏,就和神仙一樣。”

雲陽聽得有些恍惚。

張牧遙先生被吵的一整晚夜不能寐,坐起來剪去一截燈花。

燈亮了一些,張牧遙推開窗,“這樓府,可比那提督府還要熱鬧多了,也不知那兩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張牧遙望著漆黑的夜默然。

這個張先生,早年間得到了當時學政老爺的賞識,考上了秀才附生。不用派徭役差,見了本縣老爺也可以立著,但比不得增生、廩生每月有幾十斤米可以支領,對秀才來說,夫子曰是不能當飯吃的,唯有那米糧才是最實際的東西。

沒辦法,隻得硬了頭皮繼續考,以期再中個舉人,下半輩子就不愁了。

不料後來那學政因徇私出了事,被捉到了獄裏。

為避免被牽連,年少的張牧遙便跟隨姐夫去到省城做營生。

中間也趕上一回府試,許是時運不濟,雖然兩首詩一篇策論做得花團錦簇,無可挑剔,卻是未能入了考官的法眼,開榜那日,自己的名字排在後麵,歪歪扭扭,看來寫榜的人都不耐煩。

經此一事,張牧遙絕意仕途,就由姐夫托人介紹了戶人家坐館,教些個學生來謀生,就在京州城內城隍街上提督府,每月四貫錢,二十斤米。

一日張牧遙得空回到家,老娘和娘子正急得團團轉,屋裏半盞子油燈有氣無力的照著四壁,屋子正中一張席上,一個小孩呻吟著翻來覆去,呼號連天。

老娘顫巍巍地對張牧遙說:“明日你可去街上賣些字畫,貼補下家用?孩子病了就得趕緊去抓藥啊。”

“娘,我這裏還有些碎銀,將就支撐幾日,您先拿著,天亮了就去抓藥,東家那邊……馬上就能結錢了”。張牧遙忙不迭地摸出身上唯一的一塊銀子,約莫有二錢重。

“可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家裏米缸也快見底了,娘子紅了眼圈,忍不住又拭淚。

“我已經辭了館,就這兩日吧。”張牧遙無奈的歎口氣,辭了館這日子可就更加艱難了。

“這日子快過不下去了。”娘和夫人在一邊哀歎。

張牧遙聽了母親和娘子的話,心裏更加不自在起來。

早年家裏供著自己讀書,已是消耗一空。秀才一次考試,點燈燒蠟、紙墨筆硯、車馬住宿、上下打點,一回就能賠進去幾畝地。

花費這許多的錢財,還欠下了鄉人好些銀兩,本想著考取功名後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一家老小生活也有了著落。

誰成想中了個秀才之後卻再無上進。張家本就不富裕,破落至此,除了教書便再也別無他法。

盡管如此,張牧遙卻是極要麵子,不肯去街上賣那字畫,若被同年看到羞也羞死了。

熬了一夜,孩子喊累了睡了過去。娘子看著孩兒,又看了看束手無策的張牧遙,歎了口氣:“你且去吧,這幾日好好教書便是,家裏的事你也不必操心。”

張牧遙沉沉地點點頭,看看天際蒙蒙發亮了,搭上了小灰布書包,出得門去。

赫提督一雙兒女都十分的難教,那小兒性情暴躁又不喜這個先生,根本未把念書放在心上。

提督偶爾來查兒女功課,所做文章都毫無可取之處。提督嘴上不說什麼,張牧遙也恨不能鑽到地縫下去,早早便遞了貼準備辭館。

一路走著,張牧遙一路琢磨著。今天最後一天,要講什麼書。

上次教赫文治寫字帖,他便直接畫了許多看不懂的圈圈,還有赫月人這孩子,啥時候若能開口說上一句話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