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憐她從小沒人管,一雙腳也由著它長,真是可惜了。
雲陽立身,伸手散開烏黑的長發,腰身十分細致,“木兮,以前是誰陪伴我?”
“回小姐,我一直在伺候大夫人來的,陪伴你的那個……不是已經被你趕走了麼……”
“那個丫頭啊,她都敢罵我,我還留她來做什麼……”
樓雲陽想起那二小姐錦茵,和自己年紀一般大小,表麵客客氣氣的,卻感覺她和自己生分了些。都這麼些天了,也從沒見她來走動過。
“那我當初不會說話也不會與人交道,家裏的兄弟姊妹都不樂意與我相處吧?”
“那倒也不是,隻是每個人都做著自己的事,無暇顧及這許多。”木兮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久病的床前哪有真心呢,以往姊妹們都不願睬她,婆婆丫鬟也不肯給她擦身子梳頭,頭發都能梳出二兩土來,牛角梳子也不知磨壞了幾個。依小姐這脾性,知道這些事還不得鬧翻天?畢竟那都是過往的事兒了,說出來對誰都不好。
“我以前愛做什麼?愛在哪裏玩耍?”
“小姐那些年不識人,也不說話,經常愛到處跑跑。”木兮笑著答。
“就在那府後院的‘雅趣林’裏,你這不是每日都去嘛,可見那真是小姐喜歡的地方。你常常獨自一人去那裏坐著發呆,若誰攔了你,你便不停的哭鬧。”
木兮一麵說著一麵給雲陽的罩衫係上裙帶。
“那林子裏似乎有寶物。”雲陽說道。
“寶物?”
“嗯,那林子裏生了許多蔥。”
“蔥算甚寶物呢?廚房裏幾大籮筐呢,你要多少有多少。”木兮有些失笑。這小姐……
“我來問你,那蔥可是府裏種的?”雲陽回頭問。
“不是啊,不知怎得就會長了蔥出來,廚下的楊二說那是野蔥,吃了燒心。”
“那就是寶物。”
“小姐,那蔥算是什麼寶物?”木兮笑著搖搖頭。
望著鏡子裏的小姐,木兮挽發綰的手停了下來:小姐長的真是好看,比那些塗抹脂粉的小姐多了一些出塵的味道,可惜腦袋總不太好,什麼時候才能好利索呢?……木兮有些晃神。
“我們快點去雅趣林,我今天還沒跑呢。”樓雲陽轉頭說道,一眼看見了那落在簾子上的蜂子,“那蜂子又來了!”雲陽指著叫了一聲。
“啪”的一聲,木兮已經拿起拍子拍了下去,“呀,這可是隻馬蜂哩,府裏怎的會有馬蜂?”
雅趣林傍山而生,山腳一方荷塘,塘邊一座紅色的雕亭,身在亭內,風從林中來,‘沙沙’而過,吹著湖麵,生了幾道皺紋出來,一直蕩到湖邊的荷花叢裏去。一條小馬道穿過竹林,盡頭便是樓府後門。
對麵堤上假山聳立,一棵老柳柔枝垂垂,像極了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墨畫。這林子中的寂靜,比他處要更重一些。
風拂過樓雲陽的麵頰,額前幾縷頭發微微隨風飄揚。
“閣台罷楫賞白荷,荷葉含露不堪折。折遊深處雙錦鯉,鯉去無瀾映樓閣。”樓雲陽吟出這四句:“人人都說那平江府天泉湖新鐫了一副對聯,人人傳誦,是寫景的好句子。”
木兮聽得歡喜,說:“小姐這個好,雖然我不懂什麼意思,但聽著好聽。”
樓雲陽默默的望著那後麵的山。
山雖不高,自帶莊重氣,壑雖不深,總淌清涼泉。
雲陽仔細的看著那山,邁上前一步凝神靜氣,這山確實不一般,確實有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