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樓二夫人站在原地,攥緊了手裏一塊方帕。
老太太看在了眼裏。
“這孫子歿了,大家都著實難受的很。你可別再熬壞了身子,我們家可再也折騰不起了。”老夫人看著獨自發愣的二夫人,琢磨著她心裏還在難受。
“婆婆費心了,這麼說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我就是心裏羨慕,一時間就失了禮數。”
樓二夫人下意識的鬆開了帕子哽咽道。
“你得想開些才是,幸好還有榮哥兒和錦茵,榮哥兒還小,老二又渾渾噩噩的不成個體統,幸好有你大哥撐著,吃穿用度也不用你們操心,我讓帳房再給你撥點銀兩,你們手頭也寬裕些,你就安下心來相夫教子,做你的本分就好。”
說完回頭對管家吩咐道:“封些銀子,等下送了去。”
眼瞧著這熱鬧的場景,二夫人酸酸的悲切:“謝婆婆,婆婆教訓的極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在這裏多有不便,昨晚又一直未合眼,我就先告辭了。”
“也好,早點歇息著。”老太太看她一眼,剛死了兒子,也著實不該在這裏看著別人談笑。
“是,婆婆。”樓二夫人屈身施禮。轉過身走出廳堂,還聽見賓客的高談闊論一陣陣傳來。
二夫人深吸口氣,咬緊了牙關。
榮哥兒走到雲陽跟前踮了下腳尖,仰臉怔怔的看著這個好看的姐姐,竟是移不開眼睛。
“陽陽姐姐,你是仙女嗎?”
公子榮哥兒吖聲吖氣的問。
榮哥兒今年才九歲,個頭比雲陽矮了許多,長得圓圓滾滾。
另兩個小姐姐臉色稍變,被比了下去,心下有點生惱了,錦茵一把攬開榮哥兒。
“看夠了沒?你才多大?仙女又與你何幹了?你可別把妹妹的衣裳給蹭髒了!陽陽妹妹,跟我來這邊,我有好的東西給你呢。這幾日妹妹便先跟了我們,改日給你尋個師傅也教教你琴棋書畫,我們這裏常有詩會的,你也識幾個字,好開開眼。”
“嗯。”雲陽點頭答的清脆。
廳堂裏賓客眾多,好不熱鬧。
樓一甫陪了杜承風走出來,恰好聽她們提到詩會。
樓大老爺忙對杜承風說:“我家小女病了這許多年,字匾上倒是一直空著的,我想給她閨閣取個名字,還請之明留下墨寶,老弟你意下如何?”
“令愛康複如初,我也理當恭賀的,寫個把字,權當再賀。”杜承風笑著說。
管家聞言一揮手,備好了筆墨紙硯,兩個仆役抬將上來。
杜承風握筆在手飽蘸了墨,提氣凝神抻袖揮筆,“畫苑”二字一氣嗬成。
“好,之明老弟筆法純熟,深得府尊大人真傳,果真是羲之、獻之再世,妙不可言啊。”
“聽說這杜大人是寫的一手好字兒,今日終於得見啦……”
更多的人也走過來,眾賓客也豎起了大拇指交口稱讚。
雲陽抬眼看了看,又看了看帳幔後的貢品。慢慢轉去了帳幔後拿起一個。
“這字兒寫的有失斟酌,我的房間門上如何掛得這鋒芒畢露的字!我不要。”帳幔後一個聲音軟軟的說道。
這話說的突然,把人都嚇了一跳,聲音是從那帳幔後傳出來的。
“誰在說不好?”眾人向那帳幔後看過去。
雲陽走了出來,手裏拿著塊糕點。
“哎呀,這孩子,不是說了這個不能吃的嘛。”大夫人急忙上前一步拿了糕點又放回去。
“爹,我肚子有些餓了。”樓雲陽愣愣的望著樓大老爺說,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婆婆丫鬟們又勾下了頭竊笑。
樓大老爺麵色立刻有些泛紅,尷尬的對杜承風笑著說:“對不住啊老弟,都是老哥我管教無方……”
“不好就是不好。”樓雲陽非常認真,又說一句。
她這是怎麼了?誇她兩句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你說什麼?”
錦茵有些失笑,“杜大人寫的,哪裏就不好了,你倒是說說看?”
轉頭又對杜承風說:“杜大人,我這妹妹有些傻,大人不用去理會。”
丫鬟婆子們都笑了。
杜承風盯著她看了一刻,也笑了。
氣氛又鬆快起來。
雲陽走過去看了那字兒一刻,又收回了視線,“這明明寫的行書,他這字間,沒有牽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