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可憐的小女人,還有未來嗎?
如果有,會是什麼樣的未來等著她?
他們不敢想象,隻能祈禱,命運不要太殘忍,連這最後的希望都抽離。
深秋的夜,陰鬱濕冷,山頂上古老華貴的大宅,仿佛黑天下的惡魔城堡,遊蕩著壓抑的氣息。
風聲呼嘯,雨水如淚滴般斜斜織滿了整扇窗門。一盞暈黃的燈,孤弱地點亮房間,在眾人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等待的鍾聲好像打在人心坎上,沉重得讓人呼吸困難。
終於,急促的腳步聲踏響了古老的木地板,門被推開時,剛才靜如雕像的人們都站了起來。
斐迪南臉色陰霾地看了父親梅耶一眼,後者不動如山,隻吐了一個字,“說。”
他接過了母親遞來的帕子,卻沒有擦身上的雨水,環視眾人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楚弈和歐陽身上,“他們請到了巴爾幹半島上最古老的巫師家族的人,擁有強大的催眠力量,利用泰奧修複大腦裏的腦脈衝儀植入催眠暗示力量,同時配合幾種失傳的藥劑,加持力量以達到……”
砰!一聲重硾打斷,是梅耶的手杖!
眾人的心,也是狠狠地一跳。
“說重點!”
“泰奧若醒來,八成會忘了童童,或者性格大變而討厭童童。雪莉的目的,她得不到的,任何別的女人也得不到!”
震驚的低呼,充斥整間大屋。
地上一切的紛擾,都被深深的泥土層層隔去,直下百米的水療室裏,寧靜得一如宇宙初生,時間都仿佛停止了。
一片雪白的世界,任何人待久了,都會覺得枯寂難受。
可對童童來說,充滿了安全感。
為什麼?
因為他在這裏啊!泰奧就在這裏,在她身邊。
隻剩四指的小手,輕輕撫過玻璃罩,淺淺映出她消瘦的麵容,卻是帶著笑的。
她喜歡現在這樣,靜靜地陪著他,就算什麼都不說,她也能感覺到他就在她身邊保護著她,讓她覺得……很安全。
寶貝兒,等著我。
全息立體影像比以往清楚多了,伊卡菲爾幫她重新修理了一下。當然,過程是在她累得睡著後,偷偷幹的。她身邊的一切,任何變動,都可能引發可怕的後果。
“泰奧,我愛你,我會等你回來的。不管多久,都等你。”
像已經過去的一個月,她喜歡這樣對他說話。她還記得蘭玫艦上愛瑪受傷時的情景,強要了一個通話機,每天跟水療器裏的男人說話。
即使醫生說過,現在他的聽覺係統並沒有修複好,根本聽不到。
她堅持,大家隻有由著她。
她相信,即使聽不到,他也一定能感覺到她就在他身邊,因為她愛他,他也愛她。他們的相遇,每一次回憶,都覺得那是個奇跡。她相信,這個愛的奇跡,會讓他快快好起來的。她相信,他一定會回到她身邊。用他有力的胳膊抱著她,就像嬰兒一樣圈在那副寬厚的胸膛裏,吻她,笑著,對她說,“寶貝兒,我回來了。”
她相信。
“泰奧,我還沒問過你,為什麼第一次在機場,你伸手救我一把?大家不都說你討厭亞國女人嗎?”
她羞澀地笑著,小臉因陷入美妙的回憶,夢幻般地閃亮。
“宴會的那一次,我覺得你真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嘻嘻,我還咬了你的鼻子。我想我大概是第一個敢咬你鼻子的女人吧!”
她有些得意,笑容更加燦爛,可笑著笑著就黯淡下來。看著藍色液體裏蒼白的俊臉,淚水突然奪眶而出,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泰奧,我真傻,對不對,你罵我是個大笨蛋,一點兒也沒錯。你已經那麼愛我了,我卻還不知道,每一次……都讓你那麼痛。可是……”
突然,她又裂嘴笑了起來,苦澀,而美麗。
“你真是個倔將的孩子,驕傲得可惡,不管有多痛,你都絕不會說出來。從來都不說,隻會用霸道強硬的態度,強要人家順從你。我墜崖那次是這樣,我被小八攻擊那次也是這樣……在天鵝湖邊,我對你說不愛你,還是這樣嗬……”
淚水濕潤的小臉,輕輕帖上玻璃罩,仿佛是帖在他的懷裏。
“泰奧,我們都很傻啊!”
她垂眼,看著全息影像裏的俊臉,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滴落,潤濕了顫抖的紅唇。
“傻瓜,我愛你。”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很幸福。能待在所愛的人身邊,看著他一天天康複完整,希望就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